若非给宁博容看,她也不会用线将这订起来。
宁盛只看了这形式,却是完全没有在意到里面是什么内容。
崔氏远比他细心多了。
“哎?”
崔氏没好气道:“我听那些教寒家学子的夫子们道,他们既要写教学计划,还要每节课都备课,说是这等新式教学方法乃是寒川教的——”当初收这些贫寒学子本就说是崔氏做善事,是以崔氏并非那等给了钱就不关心之人,她还是时常问问这些学子的消息的。
这全新的教学方法,根本就瞒不过崔氏。
宁博容见崔氏已然肯定的眼神,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是我想的。”
“果然。”崔氏叹了口气。
宁博容乖乖道:“我不是自小跟着阿爹读书便写计划吗?这样读书的效果要好很多呢,否则一日不完成计划,一日拖一日,自然就渐渐惫懒下去。”
崔氏将宁博容搂进怀里,“我家女儿,与别家女儿自是不一样,但日日c,ao心这却又能如何?便是你想的法子,却连那些夫子也不能告诉,若是寒川人品坏一些,后日做出了成绩,可能全无你的功劳,我们女子啊,就是这般……”
“没关系的阿娘,”宁博容轻轻道,“这些我早就想过,我从未想过有什么功劳不功劳,这是阿娘做的善事,我却不想让他们进了万里书院,只认几个字便罢,我想要的,是真正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这不是可怜他们,而是我真的想要帮他们。”
“帮他们?”
“嗯。”
崔氏幽幽叹了口气,“好吧,往后要做什么,同阿娘说一声也是无妨,你并非只有一人啊,有阿娘有阿爹,怕什么,便是你阿爹,往日里教了那么多学生,你若与他商量一下,或许有更好的方法也说不定。”
“真的吗?”
“你阿爹这样疼你,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宁博容笑起来,搂住崔氏道:“阿娘真好!”当然,阿爹也是真的好。
她只是怕,她的很多想法或许……惊世骇俗,同陆质商量可以,她害怕的是,这一世最亲密的爹娘也以怪异的目光看她。
现在却发现,是她错了,爹娘便是爹娘,他们是真正爱着自己,包容到近乎溺爱的程度。
是她的错,对谁有戒心也不该对宁盛和崔氏有。
这般想着,慢慢落下泪来,却是心中有一处枷锁瞬间打开,她笑着,从未有过的灿烂明媚。
宁博容尚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年代真好,她可以带来更多的改变,她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她想看到的将来,可以在万里书院起航。
☆、33·出尔反尔
琴乃君子,只几个音符,便可略猜一猜弹琴之人心x_i,ng,若非君子,绝无此等琴音。
如果说开始,宁博容尚且对左重有些偏见,但短短几课之后,她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十二分感谢刘湛的。
这才是真正的乐之大家,仿佛对他有任何不好的揣测都是一种侮辱。
若说韩云月在琴上造诣不凡,技巧更是颇高,却不如陆质意境,比不得他琴声中的潇洒自如,而这两人,到底都逊左重远矣,压根儿不是一个层级上的。
左重的琴声,并不仅仅是琴那么简单,他的琴音之高远豁达、从容幽远若非宁博容亲耳听到,恐怕都不能信。
反正宁博容上辈子也算是听过不少音乐的,也和朋友去听过大师的音乐会,却从没有一个人让她感觉这样厉害,琴音杳杳,衬着红梅冷溪,实在是难以形容的一种享受。
且左重授她以琴,却从不像韩云月这般重技巧,而是以形意为重,每每上课,一壶茶那是必备的,而且左重崇尚唐时煎茶法,好歹不是宁博容之前见过一次的……那种加了乱七八糟佐料根本难以入口的茶,而是同现代日本的那种茶道十分相似,当然,日本的茶道本就是从我唐时学了去的,并沿袭千年之久。
“弹琴不清,不若弹筝。”左重道,“和、静、清、远,古、澹、恬、逸,皆是琴之必要,是以我不肯在院中授琴,若要讲乐理,那是何处都能讲,但是要教弹琴,便需要此等清静之地,你的弹琴技巧已然不错,韩云月在这方面尚且能看,但琴并非如此简单,弹琴,不能有失雅正,阿容你因常年练字,力道很是不错,又有此坚定心x_i,ng,否则,我也不会轻易收你这个学生。”
所以说,每次说起琴,宁博容是压根儿不能将左重与那个取笑刘湛的无良老头儿联系起来的。
“若你是个柔弱懦钝的小姑娘,便是四郎让我来,我也不会来的。”方才还一脸严肃的白胡子老头儿忽然笑弯了眼睛。
宁博容瞪着他,“师父怎生知——”在她的心中,左重和韩云月自是不同的,韩云月是教她技艺的师父,但在她的心中,韩云月只是崔氏替她聘来的教乐之师罢了,而左重不同,她是打心眼儿里尊他为师的。
左重哈哈大笑起来,“从第一次见我,你的眼睛里都是防备,我便知道你当我是四郎派来的?就凭他,还当真指派不了我。”
宁博容:“……”于是,她觉得他绝对就是那个无良老头儿。
“不过丫头,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戒备讨厌四郎吗?”左重清楚宁博容在洛州见过刘湛一面,刘湛的身份是绝对瞒不了这个鬼j-i,ng的小姑娘的,是以在宁博容面前没有叫他“九郎”,而是直接说的“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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