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那幅双扇黑漆的楠木大门,门前一架蔷薇安静地垂落,将要出门的萧翎倚着蔷薇架回头对他笑了笑,两人对视,也是安静地一触即离。
那扇门上有一个专门防备外人的阵法,萧翎一早就告诉他,他走不出去。
他过分自信了。
谢子寻读过萧允从青冥宗借走的那本书,而这个由萧允设计的阵法,正是改良自书中最不起眼的那个,说起来也不是很高深,毕竟真到了强敌突破到萧翎院前的那天,整个萧氏大约都已罹覆巢之祸。
萧翎将这个法阵逆行,使它由防外改为守内,作为代价,也让它更容易被破解,谢子寻等待的只是他离开的一天,除了萧翎,这里没有人能拦住他。
那扇门送走了它的主人,谢子寻缓缓走近,手掌按上门环,四周景象霎时一变,他屏气敛息,忽然笑了。
这是一个不能用灵力攻破的阵,阵中之人胆敢动用一丝灵力,立刻会被万箭穿心。
一个令所有修士防不胜防的小改动,正便宜了谢子寻。
世人只知微云子剑法高绝,不足百岁便突破玄境,却不知他于阵法一道也颇为擅长,虽不足与萧允全力一战,破他一个不算经心的阵法也是轻而易举。
他穿行在迷阵中,步伐带着奇异的韵律,眼中倒映着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阵中有风雷之象、水火之声、天地之气、山泽之影,它们蠢蠢欲动,但缺少了最后的契机,只能威胁和震慑,困不住他,也伤不了他。
“乾坤相合,坎离相应,震巽相薄……驰j-i,ng伐气,破!”
随着那低沉的一声,谢子寻回袖一挥,眼前光影剥落,幻境偃旗息鼓。
他走出来了。
面前是蜿蜒小路,绕过青苔密布的山石伸向远方。
一阵掌声从转角之处传来,谢子寻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撞到了刚刚逃离的门。
萧翎从山石后面露出半边身子,向他弯唇一笑,双眸亮得像点了火。
“我原本都要走了。”他说,“心里甚至有点高兴,以为你不会离开。”
“结果只是奢望而已。”
一时相对无言。
阳光照着一地芳草,轻轻摇曳。
良久,谢子寻说:“你有什么立场留下我。”
萧翎笑了,大笑出声。他扬起头,靠在青石上,一手掩住前额和双眼,轻声道:“没有,我没有。”
“可你也没说你要离开。”
谢子寻折下路边一枝碧桃,残花早已落尽,只余萋萋翠叶,茂密而充满生机。
他抬起那根树枝,摆了个剑势:“我说过。”
萧翎站直了,身后的剑从鞘中弹出,握在他手里。
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你走不了。”
谢子寻充耳不闻,桃枝轻轻一挑,示意他起手先攻,如同在门里的每一次对战。
结局也和过去一样。
他不肯罢手,萧翎就将桃枝一寸寸削断,最后一剑劈在他腕间锁环上。
这一剑生生将谢子寻的手腕一路压到地上,千钧重压之下,他连一厘都移动不了。
从未尝过的无力感在遇到萧翎之后一次次袭来,铁环整个嵌到泥土中,连带他半截手臂也埋进土中,带累身体倒伏,而萧翎居高临下地审视他,眼神狠戾,声音却是颤抖的:“不离开……不行吗……”
谢子寻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剑锋,缓缓上托:“让我离开,不行吗?”
萧翎望着一滴滴嫣红的血浸透他衣袖,脸颊微微抽搐,将剑身狠狠下压。
锋刃无声切进肌理,谢子寻面不改色,仍然在用力向上推,而另一只手也在挣扎扭动,被剑气刮出片片血痕。
他重复道:“放我走,不行吗?”
萧翎抽剑,一尺长的剑锋从谢子寻掌心划过,ji-an出一地血珠。他还剑入鞘,抱起谢子寻:“不,你走了,不会回来。”
“你既然知道,何必强求。”
只有一声低笑作为回答。
阳光映着草叶上的那些血迹,流连不舍,直到残照褪去,星空满野,那血还在那里,慢慢干涸。
谢子寻被压在案上,一对蝴蝶骨凸起,圆润柔和,薄薄的肌肤泛着光。他手上的伤还在渗血,萧翎虽然封住了他的血脉关窍,却没有给他上药。
一堆白色的布片散落在旁边,那是外袍和深衣的残骸。萧翎很喜欢看谢子寻穿白衣,给他准备的衣物全都是素色,谢子寻也确实撑得起来。
他走在阵中时,萧翎作为阵主在外旁观,看见他披了一身光华,如同闲庭信步,步步踩在阵法空虚之处,那样的神情和气质、目光和身姿,让人赞叹不已。
如果他不是在逃离就好了……这个瑕疵破坏了一切,像佳人舞剑,暗怀杀心。
萧翎很不高兴——本不应该如此,他完美地预测了谢子寻的出逃,守株待兔,虚招诱敌,一切都按照计划发展,应该得意的。
可他就是恼怒而焦躁,心里并未把谢子寻归为己有,却有一种所属物被夺走的慌张。
复杂的情绪膨胀蔓延,毒刺似的越扎越深,他看着谢子寻,恨不得把他切成一块一块地吞下去,转头又忍不住担心他手上的伤。
事态在失控。他头一次有这样的意识。
或许早些罢手才是最好的选择,玩火自焚必然会被人耻笑。
但是谢子寻破阵是那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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