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掉头,寻声望向他和方晨霖。
张聿泓皱着眉头,他这个弟弟越来越没规矩了。转眼又瞥见周珩身后的方晨霖,他立刻心中一紧,脑门的伤处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更为触目惊心。他知道他这弟弟发起火来可不得了,只得叫退众人,“你们先下去,我跟表少爷说两句。”
众人闻言不敢多停留,一个个静悄悄地离开,没一会儿书房就只剩张聿泓、方晨霖、周珩三人。
“把裤脚lu 起来,让我看看膝盖。”周珩冷声命令。
张聿泓依着他,将裤脚掀起。原本骨型明显的膝盖现已肿胀不堪,活像两个鼓囊囊的大馒头。
方晨霖在一旁不敢吱声,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果张聿泓真是因为他,遭这无端的惩罚,即便将这份痛苦数倍加之他身,也缓不了满怀的心疼。
“泓哥……”
“忘了我跟你说的?”张聿泓声音平淡,只是睥睨了方晨霖一眼。
周珩即刻制止,“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想他二人为自己争执,方晨霖心头一沉,跪地回道:“方晨霖说错话,少……少爷莫放心上。”
张聿泓没回答他,只觉得心被霍地戳了一下,不好受。
周珩忙上前将方晨霖拉起,“你不过叫了他一声‘哥’,哪里有错?不用理他的怪脾气,我们走!”
“那少爷的膝盖你不管了?”方晨霖却不肯挪动半分。
周珩无语地揉了揉圆圆的脑袋,笑道:“这不是去开药嘛。”
“这样啊。”方晨霖笑着傻傻地抓了抓后脑的头发,就知道这人不会对张聿泓不管不顾。
两个人从张府出来。方晨霖问:“抓药差个人就得了,何必咱俩亲自去?”
“我看你心情不好想拉你出来溜溜。”
“当我狗啊?”方晨霖食指抵着周珩的眉间,嘴上生气,心里倒暖烘烘的,“反了天了你。”
“哎哎哎,霖哥饶命啊……”周珩抱头往前跑,“昨天还半死不活的,今天就活蹦乱跳的了,这恢复力,啧啧啧。”
“那是啊,你霖哥我可是练家子。”方晨霖正准备自夸一番,却瞧前方来了一队当兵的。
周珩拉着他站到路边。只见打头的将领骑着一匹西洋马,穿着德式改良军装,腰间系着皮带,穿着皮靴,好不j-i,ng神。
“许昊?”
“谁啊?”
“许家的长子,就是他妹妹要跟我哥结亲的。”
结亲?方晨霖心里一紧,难道这人是来找张聿泓的?
“周兄?好久不见。”周珩穿着西装,在人群中甚为显眼,许昊一眼便看到了。他驱马缓步靠近周珩,拱手问候。
周珩将方晨霖护在身后,礼貌却不失距离地说:“好久不见。”
“这位是?”许昊不得不注意到周珩身后白嫩斯文的小人儿,挥着马鞭指向方晨霖。
方晨霖抬头望着许昊,见他语气亲和,并不像印象中的军阀老爷那般横行霸道,拱了拱手,有礼有节道:“在下方晨霖,张家的账房。”
“张聿泓的人?”许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是夸奖,“张家果然人才济济。”
“谬赞了。”方晨霖笑着对周珩眨了眨眼,得意地在人耳边轻语,“这下都不用我自夸了。”
许昊被这fēng_liú一笑勾得丢了魂,一时竟看呆了。他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周兄从德国学医归来,还是第一次碰到。不如今晚我做东,去莎莉文喝喝红酒、吃吃番菜?”
“甚好!”方晨霖一听有红酒和牛排,便嘴馋起来,抢着替周珩答应了。
周珩哭笑不得,只得谢了许昊,又忍不住追问:“许少这方向,是找我哥?”
“跟他商量一桩好生意。”许昊跟周珩说话,却盯着方晨霖,想这账房好生可爱。
“那就不耽误你们谈正事了。”方晨霖一心想早点帮张聿泓买药,拉着周珩的手,着急告辞。
许昊目送二人渐远的背影远去,才驱马前行。到了张府,他命属下守在外面,独自进了大宅。
收到通报后,张聿泓吩咐底下人奉上日本上等的玉露。他处理完手上的事务,稍许了片刻,直径去了厅堂。
“许兄,好久不见。”前脚刚跨入门槛,张聿泓便拱手相迎。
许昊正感慨对方的路子广,什么茶都弄得到手。半盏茶的工夫不到,人就来了。他笑着起身拜过。好几年未见,对方愈加风度翩翩,难怪二妹对其念念不忘。
“许兄毕业于日本海军兵学校,怎么穿着陆军的衣服?”张聿泓端起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
也知对方有意嘲讽,许昊冷哼一声,“我国哪有什么海军,太平洋也是人小日本的地盘。”
“你们这些个军爷,忙着抢地盘,当然没钱充实海军了。”
“张兄,你既知道我们这些当兵的没钱,也该明白我此行的目的?”
“亏本的买卖,我张家没做过。”张聿泓只小酌一口,便觉得苦涩,自是喝不惯日本的茶。
“怎么能是亏本的买卖,自家人不会亏待自家人。”许昊浅笑,品着杯中的清香茶叶。虽没有茶前甜点护胃,但这茶确是一等一的好。
“自家人?”将茶杯放回黄花梨的明代雕花木几上,张聿泓低垂着眼帘,轻语道,“我自知配不上令妹,如何称得上‘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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