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着而来的,除了她的对手的暂时得意,朝臣们的猜测纷纷之外,便是来自她的亲近之人的、出于关心的忐忑不安了。
宁王元承宣与吴国长公主元令懿,就是因着这样的心思而不约而同地入宫来见皇帝的。
相较于元承宣,元令懿的心情更急迫。她是风柔养大的,与风柔胜似母女,眼见风柔这般,她怎能不急?
“皇兄!你到底要如何啊!”元令懿也顾不得行礼,冲口便质问起了元幼祺。
元承宣则要沉稳得多,他立时发现皇帝的脸色微沉,忙拉了元令懿,道:“懿儿,先给陛下见了礼再说话……”
“嫂娘被关了几日了?还见什么礼!万一嫂娘有什么好歹,谁来承担?”元令懿的声音骤然拔高。
元幼祺知道这兄妹二人迟早会来问自己,但元令懿的态度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快。
她心心念念将元令懿照着顾蘅的x_i,ng子培养,她希望元令懿是一个临危而不乱、时刻都能沉得住气的能担大事者,唯有这样的x_i,ng子,将来才堪付与整个大魏江山。
但是,元令懿却因为风柔被禁足而如此躁动,哪里还有半分自己当初期望的模样?
“你这是跟朕说话的态度吗?”元幼祺冷声道。
蓦地,元幼祺想起了那个身负武功,在自己的后宫中跋扈的武琳琅。血缘上,那孽障不就是懿儿的亲侄女吗?
想到这个,元幼祺没法不皱眉。她突然意识到,无论她怎样刻意地培养、改变,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大概是难以有根本的变化的。
比如元令懿,是自己和风柔亲手养大的,长到如今,无论修养、皮相如何,都改变不了她的身上流淌着和三哥元承柏一样的血液这一事实。
这样的血统,让元幼祺不难想到与之相关联的丁令妃、丁同辉,甚至丁奉……
元幼祺的眉头蹙得更紧,她隐隐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捉不到实处。
元令懿见皇帝的脸色极不好看,也知道自己说话没了分寸,遂老老实实地行礼道:“是臣妹无礼,皇兄宽仁大量,原谅臣妹吧!”
皇帝的神情,因为元令懿的赔礼而缓和了一些,元承宣才暗舒了一口气。
老九做皇帝的年头越多,这份天子威仪便越重,假以时日,连父皇当年的气势都要被比下去了吧?
他实不愿看到亲兄妹三人还要生出龃龉来,忙道:“懿儿自幼是贵妃带大的,听闻贵妃被禁了足,关心则乱,难免情急失礼,陛下莫怪她……”
元幼祺摇头道:“懿儿情真流露,朕自不会怪罪。但此事朕自有分寸,皇兄和懿儿就都不要多问,更不要c-h-a手了!”
元承宣哑然。这是把他打探和求情的路都给堵上了?
元承宣忖着皇帝的神色,觉得似乎并不是认真和贵妃生气的样子。
他与元幼祺从小玩儿到大,深知元幼祺除了在顾蘅的事上,从来也不会走偏激决绝之路。
就算太后真的是被贵妃给气病的,太后病愈,慢慢地这件事也就淡化了。贵妃受了禁足的惩戒,也会渐渐解了的。
再不济,哪日趁着去给太后问安的机会打探一番,不就知道真相为何了吗?
元承宣想得通了,便不再挂心,也不想再惹元幼祺深究此事,于是宕开话题道:“臣前日遇到肃王叔家的元璞了……”
元幼祺“哦”了一声,问道:“肃王叔的病情如何了?”
“不大好,”元承宣叹息摇头,“恐怕挨不过一个月去……”
元幼祺也觉伤感。
端王前几年过世之后,宗室之内便只有肃王的辈分高了。章国公齐浩然也已病逝,如今连肃王也病重了,当年先帝庄宗托付的四位老臣,便只有致仕荣养的卫国公韦勋了。这怎不让人伤怀?
“肃王叔一辈子为国事兢兢业业,于人事上也从来不争不抢……朕得去看看他,才觉得安心。”元幼祺道。
“陛下说得极是。”元承宣道。
他正暗自庆幸移走了皇帝的注意力呢,只听皇帝突问道:“肃王世子是肃王叔的长子元理吧?”
“正是他。”
“朕记得,元理无所出?似乎这世子之位也不大牢靠?听说元理新纳了几房姬妾,就怕肃王叔逝去之前,没诞下个长孙,就此失了世子的名分?”元幼祺又道,面有古怪。
元承宣闻言,半张了嘴,久久合不上。
他恨极了自己的这张笨嘴。闲话多得是,怎么就转到了肃王叔的家里去?
肃王世子无所出,侧妃、姬妾纳了一大帮;陛下也无所出,就封了那么一个两个的后宫贵人……自己这么将话头儿引向肃王叔家,倒显得是故意嫌弃陛下封了两个贵人似的。
元承宣在心里暗骂自己,忙张口欲解释。
“陛下,其实……”
他想说,其实元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少年时候一味地贪恋美色,败坏了底子,如今人到中年,连让妻妾致孕的能耐都没有了。
可是,这种话,两个男子之间说得,当着小妹妹元令懿的面,又如何说得?
他正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怎么改口的时候,一名小内监进来禀报。
“郭仪郭大人求……”
话音未落,郭仪已经踉踉跄跄地冲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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