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他们的师傅,每日向她们灌输“仇恨”两个字,每日洗脑一般逼迫她们记得是“那个人”害死了她们的亲人,是“主上”给予了她们生路和报仇的机会。
每日的功课都很繁重,都很枯燥,很多小姑娘都熬不住。她们会偷偷地抱怨,会悄悄地偷懒。
但是,她们却不知道,这些“偷偷”与“悄悄”皆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很快,墨池就发现,她周围的曾与她一同习学的小姑娘越来越少了。她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如今想来,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八成是被当成无用之人而被杀死了。
最后,存留下来的,只有墨池与另一个生得很美很媚的小姑娘。
她们两个人彼此之间皆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墨池本就是个寡言善忍耐的,尤其是意识到那些消失的小姑娘,可能没有什么好结果之后,她很明智地更加少言寡语了。
后来,那个长得媚气的小姑娘也不见了,墨池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于是,十几个人,只余下了她一人。
于是,墨池得以有机会见到了那名老者。
她清楚地记得,他们称他为“主上”。
墨池那时候太年少,以她的人生阅历,怎么可能单凭几面便摸清那老者的来历?
她当时只是觉得,这老者必是个不凡的;而且,这名老者,应该是对她满意的。
对身为棋子与工具的她的满意,这算不算一种她为人的悲哀?
再后来,她便被带离了那个大院落,被带到了丽音阁。又有了新的师傅教她,尤其是教她习字、学琴。
字是颜祖体字,琴是古琴。
墨池知道,这两者,也与自己一样,是工具。
所不同者,它们是自己报仇的工具。
但是,墨池更偏爱古琴,而对颜祖体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那种抵触,怎么形容呢?
好比“近乡情怯”,好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之,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就算心有抵触,墨池还是一丝不苟地学了,并且通了。只不过,相比琴道,她的字决称不上“j-i,ng”。
寒来暑往,多少个春秋,今日,终于能够如愿以偿,让这个真正的仇人如此相待自己。
墨池知道,自己是应该暗自高兴的,是应该感谢父母族人在天之灵的保佑的。
现在,她能深切地感受到元幼祺对她的在意,对她的倾心。她甚至相信,就在这一刻,只要她狠下心肠来,用利器戳中元幼祺的要害之处,比如她的太阳x,ue、她的喉管,都是可以手到擒来的。
因为,元幼祺已经对自己毫无防备。
为什么!
墨池心中泛苦。
你是怎样的身份啊!你怎么可以对我,对我这个堪称陌生的人,毫无防备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难道没读过吗?
因为墨池就在身边,而抱着墨池的手臂安然酣睡的元幼祺并不知道,她只是这样地睡着,便已经让墨池心中不好受。
若是知道了这一点,不知元幼祺会不会舍得从此不在墨池的面前酣睡。
墨池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元幼祺的鬓边的华发出神。
她在肖想着,该是怎样的变故,能够让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双鬓染白。
那会是极大的伤痛吗?痛得无以复加。
世间至痛之事,莫过于生离死别。所以,这华发是因着某段生离死别的过往?
是为了,那个人吗?
墨池痴痴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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