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祺交托出了那两样东西,就失神地立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些什么。
良久,她方回过神来,徐徐转向顾书言,听不出情绪地说道:“墨兰娇弱,又是君子之花。卿该善待,谨慎照料。”
“陛下指教得是,臣定不辜负陛下之期待。”顾书言了然应道。
元幼祺说着擎起了石桌上的一只小小玉盏,拇指不知不觉地在盏沿上摩挲,又不知想着些什么。终是放下玉盏,转身离去。
这一次,是直接离开了安国公府。
送走了皇帝这尊大神,安国公府中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顾书言打发走了儿子和诸仆人,袖袋里揣着那两样物事,自顾自忍往后花园中来。
他此刻是切身体会了之前在肃王府灵堂前,群臣面对元君舒递过来的那纸乞封信时候的心境了——
烫手啊!
这么烫手的,还是两样东西,他觉得很有必要趁早送出去。终归是让它们去它们该去的地方,才觉踏实。
踏实吗?也未必吧?
顾书言默默苦笑。
正如他所料,那个纤瘦端庄的身影,就立在皇帝之前驻足的地方,背对着自己,面朝着月桂树的方向。
顾书言敏锐地发现,那人的手中抚摸着的,恰是方才皇帝摩挲过的那只玉盏。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恍然回身。
顾书言于她的j-i,ng致的眉眼之间,捕捉到了一抹来不及收起的痛惜神情。
顾书言微微失神,胸口的酸涩之意越发的明显。他知道,无论是曾经,还是当下,这个人的痛苦与怜惜,都不是为自己而生。
他如今已年过半百,早没了少年时候的飞扬意气。既然已将世事洞明太半,便只将过去与现在当做一场奇遇吧!
顾书言在心中对自己说,顿觉心胸豁然开朗——
原来,此念与彼念,不过一念之差!
“这些时日,太过叨扰,我心有欠愧。唯以此茶相敬——”墨池说着,已经将温茶亲手倾入两只玉盏中,将其中的一只奉向顾书言。
“顾大人,多谢你再次包容与照料。”墨池敬道。
顾书言清癯的面容上不由得又泛上了苦色,勉强笑道:“何必这般客气?你我之间,称呼一如往昔便可。”
他说着,接过了墨池递过来的玉盏,饮过。
墨池亦陪饮过。她用的那只玉盏,正是之前被元幼祺摩挲过的。
顾书言喉间一滞,瞬间懂得了某种意味,遂垂下眼帘去,遮掩住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失落之意。
墨池忽略掉他脸上的神情,淡道:“谨慎总无错。如此称呼,甚好。”
她说的是在顾府中,这般称呼才不会被旁人看出破绽来。顾书言懂。
往事终归是往事,已不可追。顾书言也懂。
然而,他心中的那点子念想总是一不小心就会腾起。他暗哂自己一把年纪还这般痴,再抬眸时,情绪便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将那两样物事自袖袋中取出,又推给墨池:“这是方才陛下留下的东西,你也听到了。”
他言尽于此。无论墨池与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陛下此举,墨池必然是懂的。这两个人之间的事,顾书言自知c-h-a不进手去,他只是个传递人罢了。
墨池从容接过,道了一声“多谢”。
顾书言见她将那荷包和紫玉佩紧紧攥在掌中,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暗道以她之心智机敏,见到陛下赠物尚且如此,想来这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绝非寻常事了。
莫非……
顾书言双目一凝,突然间,他明白墨池当日来寻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顾书言沉默良久,怅然若失:终究是啊,陛下等了盼了半生,终于等盼来了一颗真心。只是,这苍天也太过弄人了吧?偏偏给墨池今生安排了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
可是,转念一想,这又怎么是苍天弄人呢?能重活一世,彻底看清自己的心,收获将来那样一个结局,这是苍天开眼啊!
这般想着,顾书言的心情就又舒朗了许多,他定定地看着墨池,道:“陛下这些年心里很苦……”
陛下过得很苦,想你想得很苦,你莫辜负了他,莫再伤害了他。
“我知道,我会的。”墨池答道。
她的苦我知道,我亦会对她好的。
顾书言温厚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血缘上的舅舅,也是太c,ao心皇帝的姻缘了。他想到皇帝将那只紫玉佩推给他的时候,脸上的那副生恐墨池被人欺负了去的表情,便会心一笑。
“其实陛下也是关心则乱,你如今不同以往,一应的身份文书皆有据可查,更脱了贱籍,连丽音阁都被陛下查封了,你是顾家的远亲,在这京城之中,谁又能再难为你呢?”
他说的不错,丽音阁已经不复存在,墨池是在到了顾府之后,才知道皇帝以雷霆之势将丽音阁查禁了的事的。
丽音阁阁主是元淳,若没有实打实的证据,皇帝是绝不会轻易走出这一步的。眼下,元淳被夺了谋事的幌子,据顾书言所言,现在他被禁足在敬王中,不得外出。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而元淳若再想谋算什么事,那就真的要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谋算了。
墨池猜测,元幼祺已经开始着手将元淳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了。
但是,要斩草除根当真那般容易吗?
且不论元淳的身份便是个极大的障碍,就是那幕后之人的藏身之处,要查到不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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