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话,绝非没有道理。而这个道理,吏部侍郎此刻方意识到:经皇帝的一番言语诱导,自己竟是无形中,将满朝的大人们都得罪了!
大魏历朝待臣子都比较宽容,当今天子更是。是以,朝臣们经常有一种宁可得罪天子,也别得罪权官的错觉。眼下,吏部侍郎发现自己就陷入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境地:他不仅得罪了天子,还把几乎所有的权官都得罪了。
为了自己那一点点私心,而冒了天大的风险,此刻可有得好看了!而自己又该怎么办?
吏部侍郎的脑中登时懵得乱糟一团,种种想法交织,就是想不到救自己的法子。他脸上已经涔涔地滚下冷汗来。
元幼祺很有帝王风仪,此情此景下,她懒得再看吏部侍郎与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御史。落水狗一般的人物,她才懒得理会,满堂公卿,难道还能让这么两条小泥鳅翻了天?她在意的,是余人的态度。
元幼祺于是不再言语,老神在在地坐在御案后面,甚至开始研究起御案上的一对玉狮子镇纸了。
皇帝能如此悠闲,底下的群臣却是做不到的。相反,皇帝的意态越是安闲,他们的心里越是惴惴不安。
丹墀之下,文武班中,相熟的臣子间彼此不着痕迹地对着眼神。大殿内静寂若无人,元幼祺坐在上面,却已经感觉到了低下的暗流涌动。
半晌,终是有人越众而出——
“陛下!”安国公顾书言躬身行礼道。
元幼祺垂旒后面的眉毛轻跳了跳,语声含笑:“爱卿免礼!齐爱卿有话要说?”
“是!”顾书言从容答道,“陛下,古圣先贤有云‘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臣深以为然。陛下为国选才,看重的是其人品德行与才华学养。若拘泥于亲疏之类的细枝末节,定会埋没不知多少贤才,于国于陛下,皆是极大的损失。臣私以为不妥!”
元幼祺听罢,颔首笑道:“爱卿之见识,亦不输于古圣先贤。”
顾书言一凛,忙躬身道:“陛下谬赞!臣不敢当!”
话音刚落,章国公齐鸿烈出班道:“陛下!安国公所言,臣极认同。臣有两句话,想问一问季侍郎和刘御史,请陛下恩准!”
群臣之前听了顾书言的话,迅速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心中一面唏嘘顾家人应变就是快,一面有些后悔自家没有及时开口。而现在章国公又站了出来,不禁都好奇起他想要问什么了。
“齐爱卿自便。”元幼祺笑答道,竟是浑没把季侍郎和刘御史看在眼里。
齐鸿烈谢恩罢,转向仍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朗声道:“两位大人只凭些微道听途说的掌故,便质疑陛下和襄阳殿下有徇私之心。那么,老夫便有一问,若真如两位所言,关系相近者便会徇私,世间与陛下关系最亲近者莫过于韦大人,连太后她老人家都是韦家出身。如此说来,韦大人的私弊嫌疑岂不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更大?你们这般,又让韦大人如何立足?”
谁也没想到,他问出的竟是这么一番话。连坐在上面的元幼祺都险些忍不住喷笑,心里已经在大赞齐鸿烈的知情识趣了。
而季侍郎与刘御史在听了这番话之后,脸色更是难看。两个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朝韦舟扬的方向飘。
韦舟扬初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头的震动难以形容。他明白齐鸿烈虽然看似愚勇,但显然已经看出来了幕后的指使者是谁。这让韦舟扬不禁对齐鸿烈起了杀心。然而,齐家之根基牢固,岂是他动了杀心就能够如何的?
韦舟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心里再凌乱,面上却仍能绷着平静,朝齐鸿烈拱了拱手,又向元幼祺憨笑道:“陛下明鉴!章国公所言,臣虽愚钝,亦不敢当!”
元幼祺笑了笑。
齐鸿烈则若有若无地冷哼一声。
朝堂上的一场风波,暂时平息。元幼祺也很大度地没有追究任何人。
然,这样的大度,让做了出头椽子的季侍郎与刘御史,包括韦舟扬本人,更觉得惴惴不安。
皇帝不是傻子。就算是个傻子,齐鸿烈最后那番话,已经点题,足够身在局中的人,看出些许端倪。
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皇帝竟是不动声色地轻轻将此事揭过,仿若之前在朝堂上的一些质疑、驳诘只是君臣相得的友好讨论。
这件事的余波,久久不息。最难受者,除了那几个不知深浅的发难的臣子,便是元君舒了。
那日早朝之后,元君舒便托病在家,连着几日都没上朝。她心里面乱得很,太多情绪和事情需要整理,却偏偏怎么整理都理不清楚。
等到她再次入宫去面圣的时候,请安毕,便向元幼祺呈上了请辞女科主考官的折子。
元幼祺似乎已经看破了她的心思,将那份奏折压下,没急着看,而是先看着她的脸,淡道:“瘦了。”
几日不见,皇帝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变化,这样的体贴关心让元君舒心里一酸,迅速低下头去,遮掩眼中的热意。
元幼祺没有追究她情绪的变化,由着她垂头收拾情绪,自顾自打开她的那份折子,大略看过,笑道:“你就是不辞,朕也是要让你辞的。”
元君舒一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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