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斡勒人口本就少,繁育变成了顶顶重要的事情。
而且,斡勒人不似大魏礼仪昌明,没有中原这么多的“臭规矩”,“父死子继”在他们的眼里,自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不跟自己的亲娘乱来,便算不得什么。
难道,顾蘅成为了她父皇的妃子,帮助她将来成为大魏之主,她要学斡勒人将顾蘅收入后.宫吗?
元幼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前朝的某位皇帝继位之后,便将他的父亲,那位已经驾崩的老皇帝的妃子,从寺庙中接了出来,转脸便成了自己的妃子,后来甚至还封了后。当时,这件事令全天下为之哗然。
幸好,那时候国家政治清明,百姓生活富足,关于皇帝家的那点儿事,除了几个酸儒,并没有几个人当真计较。
元幼祺倒不是怕,或者在意天下人的议论。她在意的是,她怎么可以让顾蘅委身,为她做那种事?
那样的话,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在意顾蘅,又算什么?
思及此,元幼祺竟然心生庆幸来。
无论顾蘅喜不喜欢自己,元幼祺都很清楚,自己对顾蘅的情意,只会加深,不会减少。
而且,更让她觉得惊异的是,虽然她理智地确认顾蘅不喜欢自己,却更能够笃定顾蘅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甚至会愈发地在意。
不喜欢,却又更关心在意,这不是很奇怪吗?
元幼祺攒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若不是她自身让顾蘅动心,那么,让顾蘅费尽心思地关心、教导的根由,到底是什么呢?
元幼祺在心里用了“教导”这个词,很怪异的措辞,毕竟,顾蘅比她还小几日呢!可以,这样的用法,元幼祺却不觉得古怪,反而觉得极是妥当。
如今,摆在元幼祺面前的,首要两件事,一是顾蘅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二是,国祚不明,魏帝对于几个儿子的态度很是暧昧不清。
但,元幼祺最在意的,显然是第一件事。
顾蘅的心思,事关顾蘅如何作为,事关顾蘅的安危。若顾蘅真出了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纵是自己拥有了整个天下,又有什么趣儿?不过是苦熬岁月罢了。
元幼祺很聪明,尤其被韦贤妃和顾蘅教导得对于事情的感知很是敏锐。一旦她理智下来,静心分析,她便能够比旁人看得更深、更通透。
意识到顾蘅说不得的心思之后,以元幼祺对顾蘅多年的了解,她可以确定,顾蘅所做的每一件事,必然都与那个真正的目的脱不开干系。
所以——
顾蘅今日来此一游,也是有目的的吧?
元幼祺的脑中灵光一闪,疾步走到顾蘅之前驻足许久的“颜道祖碑”前。
她恍惚记起来了,方才她自身后抱住顾蘅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似乎在顾蘅的眼中看到了……泪痕?
阿蘅哭过?
元幼祺暗怪自己心大:怎么之前就没问问这件事呢?
她继而便无奈地撇了撇唇:问了,又能如何?难道阿蘅还会据实相告不成?
元幼祺从没想到,顾蘅的心思这般深,藏着那么深的秘密。
她的心里猫抓一般刺痒,她急切地想要知道顾蘅心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原谅她才十六岁,纵是老成理智,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又如何做得到如历尽世事的老者一般冲和恬淡、波澜不惊?
元幼祺于是很快便发现了这栋碑的异样——
便是那碑文的字体。
与顾蘅的字简直像极了。
只不过,同样是清瘦细劲,碑上的字更觉飒然飘逸,似是随时能够飘摇入九重仙境一般;而顾蘅的字,更显坚毅果决,隐含锋刃在其中,仿佛宁愿断折也不屈服的人间利器。
元幼祺不擅长书法之事,但她自幼在御书房随着师傅,也是正经练习过写字的。她恍惚记得,教自己字的那位老学士曾言谈间提过“颜祖体”,却也只是提过,似乎现在钟情这种字体的人少而又少。
再一想到“字如其人”,想到“宁折不弯”,元幼祺的一颗心便沉了下去——
她已经隐隐觉察到,顾蘅所做的事,很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元幼祺的眉头蹙得更紧,像是怎么抚也抚不平的那种。
她已经将碑上的字深深地刻印在了脑海里。
元幼祺是悄悄追着顾家的马车出城的,连唐喜都被她支开了不许跟着。
日头西斜的时候,她才骑着马,悻悻地挨回王府。
曾经的会稽郡王府,早已经换了匾额,还是御笔钦赐的,远远的就能看到“吴王府”三个大字,恨不得晃花了路人的眼。
不过,这会儿,最吸引人注意的,可不是那明晃晃的匾额上的大字,而是王府门口的热烈喧闹。
长安城中,禁宫两侧,一侧排开的是各家王府府邸,另一侧则布着各公侯、重臣的居所,成雁翅状拱卫禁宫。吴王府显然是其中位置最好、最显眼的那个。
这里是京中百姓忌讳的所在,谁会没事找事地去贵人的门口瞎溜达寻晦气?
是以,平素府门前往往是静谧的,这会儿却排布着五六辆装饰华丽耀目的马车,连那车前的马都是高大醒目,令人见了都要禁不住喝一声彩的。
元幼祺遥遥地已经看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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