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祥……你……你说……”
他要听元幼祺亲口说出她不是女子。
元幼祺不忍心再看下去, 别开脸去。
魏帝倏地双眼暴瞪。元幼祺心软而躲闪的动作,无疑印证了顾蘅的话。
有一瞬, 顾蘅的头垂了下去,似是被抽去了轴线的木偶。但是很快地, 她便又撑着意志昂起头来, 并且深深地看了元幼祺一眼。
元幼祺的后脑对着顾蘅, 没有机会看到她眼中的疼惜与怜爱。
几乎就在眨眼间,顾蘅又变做了那个冷森森的、只要几句话就能夺人x_i,ng命的地狱修罗, 她的嘴角噙着冷嘲。
“大罗金仙下凡, 最值得期待的皇子……昏君,你可还记得这些鬼话?”
顾蘅说着,自己先嗤道:“确是鬼话!那就是用来诓你这个早该被拖入地狱、万劫不得超生的恶鬼的!”
魏帝的眼珠暴突, 他早已经无力的四肢在榻上挣扎着,试图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扼死、撞死、咬死……任何方法都行, 只要能置顾蘅于死地。
“你……齐……齐……”他的七窍中都淌出血来, 真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顾蘅犹立在原地,看一只苟延残喘的蝼蚁一般看着魏帝。
“不错,贫道齐映月,道号元冲。到如今才认出贫道来,昏君, 你还真是瞎了眼!”
元幼祺悚然看向顾蘅。
她知道了,顾蘅就是齐映月,就是元冲,就是当年亲手为她接生的那名道姑!
顾蘅却并不回看她,而是继续控诉着——
“为了一己私欲,欺占幽禁无辜女子,枉杀无辜百姓,害死勇毅侯,自毁栋梁,以至斡勒人猖狂至今!大魏若是由着你祸害下去,离亡国还远吗!”
“可怜顾敬言,可怜勇毅侯,可怜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你早该死了!”
顾蘅说着,仰起脸,笑得凄凉。
唯有这样,她眼中的泪水才不会滚落下来。
她决不允许自己在昏君的面前,流露出半分软弱的样子。
魏帝在这一重接着一重的打击之下,早已经失去了还手的力气。
他颓然地摔回榻上,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他无力去嘶喊,只有喃着絮着:“杀……朕要杀……杀了……杀你们……”
“此刻你能杀谁?”顾蘅讽刺道,“你完了!你的儿子都被你害了,你的臣子都不再忠于你……连你的江山……”
顾蘅的目光落于榻侧案上的j-i,ng致小匣子上:“传位诏书都写好了吧?呵!你的江山,已经传给了一个女子,传给了敬言的女儿。”
魏帝闻言,如遭雷击,他扎着双手向那只j-i,ng致的小匣子够去。
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知道去够那只小匣子,仿佛这样,就可以够回他的江山,够回他刚刚写就的遗命。
他怎么能允许大魏江山落在女子的手里?他怎么能允许他选定的继承人被这个女人c,ao控?
顾蘅不言不动,一如木雕般由着他去够。
一切都已成定局,一切都不可能再被任何人挽回。
魏帝的生命终止在了他够向那只小匣子的过程之中,在他的手距离小匣子尚存半尺的时刻,他的生命戛然而止。
元幼祺看着这个已经失去了气息的人,这个血缘上是她的父亲的人,这个刚愎跋扈了一世的帝王,他最后的姿势还保持着身体向前探着。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脸上却还满布着贪婪。
贪婪,这就是他留给人世间的最后一副嘴脸。
或许在他的心里,什么都没有他的江山重要吧?
元幼祺的两行泪水,顺颊而下。
她终是将魏帝的身体扳好,覆上锦被,又右手拂过他的眼睑,合上了那双充满了贪婪而杀戮,无法瞑目的眼睛。
至少在别人的眼中,元幼祺希望他是死得安详的。
做完这些,元幼祺忙去照看顾蘅。
顾蘅的状况很是不好。
若说之前的她能够对着濒死的魏帝侃侃而谈,那或可算作回光返照的话;那么此刻的她,生命已经所剩无几。
她的瞳孔已散,唯有深一下浅一下的呼吸才能表明她还活着。
谁也不知道她之前究竟是如何做到以她那近乎破碎的残躯,硬生生撑着地站了许久的。
魏帝已经一命呜呼,元幼祺克承大统毫无悬念。顾蘅所有的心愿已经达成,能够让她不立时殒亡的,唯有脑中最后的那一点点执念。
她已经倒在了元幼祺的怀中。
她知道元幼祺在无声地流泪,因为泪水已经洒落在了她的脸上。
而她的五感正在急速地流失,她快要看不见、听不见了,连那点子对于元幼祺气息的感知都快要寻不到了。
“回……回去……”她惨白的嘴唇,吃力地吐着几个字。
元幼祺的泪水汹涌得更加厉害,她知道,顾蘅是真的要去了。
她更知道,顾蘅要“回去”的是哪里。
燕来宫!
唯有燕来宫!
因为那里,有娘亲存留下来的记忆……
“好!我们回燕来宫!马上!”
元幼祺抹了一把止不住的泪水,拦腰抱起了顾蘅。
而现在的顾蘅,比之前的顾蘅,明显重了些。
元幼祺知道,那意味着,顾蘅就快要……
作为常识,她是知道的:病重的人,甚至……的人,因为生命的流逝,而无法自主地掌控身体,体重会比身体康健的人重许多。
元幼祺的泪水,成串地砸在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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