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佩剑,是用来护民杀敌的,不是用来自戕和砍杀无辜的!”
元凌真人厉声又道:“拾起来!像个为君的样子!”
元幼祺垂眸看着眼前长剑剑格上的龙纹。
阿蘅还可能活过来!
……活过来!
她必须,也活着!
活到再见到阿蘅的时候!
无论彼时的阿蘅,是怎样的模样……
元幼祺真的将那柄剑拾了起来。
她的手颤抖着,浑身都颤抖着。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内心的狂喜与忐忑不安交织在了一处……
她的胸腔快要炸裂开了!
然而,下一瞬,她的后颈陡然剧痛,接着眼前一黑,便连同这那柄长剑一起栽在了地上。
“你!”韦贤妃和元承宣忧愤地瞪着刚刚出手,一记手刀劈昏元幼祺的元凌真人。
元凌真人却平静依旧:“她现下情绪纷乱,休息一会儿是最好不过的。”
韦贤妃与元承宣:“……”
元幼祺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忧伤过度,足足睡了一日有余。
睁开眼睛,她最先看到的,便是韦贤妃。
韦贤妃双目红肿,形容憔悴,见她醒来,几乎是喜极而泣,却又生生忍住了。
“醒了?”韦贤妃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如往日。
“嗯……”元幼祺悻悻地应了一声。
她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顾蘅,到处都是顾蘅的身影。
然而,当梦醒的时候,一切皆成空。现实之中,顾蘅已经逝去,连身体都不知所踪。
元幼祺懵懂了一阵,便忆起了现实中发生的所有事,遂鼻腔一酸。
她用力地咬紧牙关,不让那与脆弱无助有关的东西再次掉落下来。
韦贤妃不去看她通红的眼,而是始终望着她袖口上的纹饰。
“这是凤仪宫。你因为大行皇帝崩逝伤心过度,而晕厥了一日一夜。”韦贤妃道。
元幼祺垂眸不语。她很清楚,因为先帝崩逝而伤心,这是最好的理由。
“传位昭书已经公布,你已经是大魏的新君,哀家已是大魏的太后。”韦贤妃又道。
元幼祺愣了愣,有什么重要的讯息在她的脑中倏忽划过,她脑子昏沉,没来得及捕捉到。
韦贤妃话音未停,续道:“此刻大行皇帝已经小敛,宗室和群臣都候在外面等着你醒来,主持大行皇帝的丧仪。丧仪罢,就要准备新君登基了。”
元幼祺突觉恍惚。
她这便要成为大魏的天子了?
这一切来得……真像梦啊!
现实若梦,梦若现实,庄周梦蝶,究竟孰真孰假?
元幼祺心中的伤感一重接着一重。她不知道那种与消极有关的情绪,何时才会退去。
唯有一点,她是清楚地知道的:她死不得了。
活着,唯有活着,才有可能再见到她!
元幼祺呼吸得有些沉重。
这个信念本身,于任何人而言,都太过沉重了。
惊然回神,元幼祺方发觉韦贤妃一直在盯着她看。
确切地说,是盯着她的头顶看。
那双成熟而美丽的眼睛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布上了几道浅浅的、再也无法抹去的皱纹。
而那双日渐衰老的眼中,竟流露出无尽的哀伤来。
元幼祺看不懂韦贤妃的眼神。
“今后,你想如何,便如何吧……”韦贤妃幽幽道。
她像是攒足了浑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只要你好生活着,你想如何,便如何吧……”她长长地叹息着,起身,缓缓地走了。
她只留给了元幼祺一个瘦削的背影。
而那个背影,落在元幼祺的眼中,仿佛突然间苍老了二十岁。
元幼祺不解又伤感地目送韦贤妃离开。
当她的目光转回的时候,不经意间落到了不远处的铜镜上。
她登时屏住了呼吸——
双鬓染霜,头顶发心处亦有一缕白发不甘心地探出头来。
这个憔悴的女子,当真是她?
她才十六岁!
她竟是,一夜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伍子胥一夜白头,小元仅比他强点儿。
上卷结束。
☆、第九十三章
史载, 大魏仁宗皇帝自十六岁继位起, 励j-i,ng图治, 宽待百姓, 于民休息。边境几无战事,除了一场持续多了多年的足以记入史书的大变故, 仁宗在位期间,可谓天下升平, 万民安居乐业。
仁宗皇帝继位的第二年, 改元“乐安”, 意为“祥乐安康”。其在位期间,也只这一个年号, 未曾变更过, 史称“乐安之治”。
人间岁月匆匆过,转眼已是百年身。
这一年,是乐安十五年。
当今天子已经登基十五载有余了。这十五年间, 斡勒人、西羌人都还还算消停,除了偶然的小小冲突, 没有任何值得朝廷动阵仗的大变故。
边境一旦安定, 往来商贸便越发的顺畅繁荣起来。商事发达, 百姓的日子也越过越好。天公亦作美,连着几个丰收的年景。普通人不愁吃穿,自然乐得安定过日子,绝少有人平白无端生事。
是以,现在的大魏, 虽还称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其富庶繁华却是比历代先帝时候更甚了。
既然富庶繁华,鲜有战事,文官的地位自然与日递升。而当今天子开明,更是于登基五年之后顶着天大的压力,开了第一次女科。
所谓“女科”,就是开科取女进士,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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