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沉吟一声,淡淡说道:“你带人离开,这里自有我看着,这件事先别告诉我父王,明白了吗?”
“是。”侍卫只恨自己为什么得了一个守护内院的差事,小王爷啊,你都快把我的肩膀捏碎了,属下能不明白吗!
这边穆易却终于下定了决心,四下环顾见无人发现,才慢慢走近木屋,完颜康脸色微微一冷,随即跟上,躲在窗口看里头的情况,包惜弱原本正在擦拭木屋里头仅有的一张桌子,却被窜进来的男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发现原来竟是今天那个汉子,便说道:“你怎么闯到了这里,快离开吧,要是被人发现可不得了啦。”
杨铁心紧紧盯着妇人,开口说道:“谢谢王妃好心,我若是不亲自前来道谢,死不瞑目。”
包惜弱叹道:“一些小事,何必道谢,你说完就出去吧,待会儿会有人巡逻,被发现就不好啦。”
杨铁心四下环顾,却发现屋内事物无一不是旧识,心中一阵难过,眼睛一红,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走到墙边,摘下那铁枪头一看,赫然写着“铁心杨氏”四字,包惜弱却连忙说道,“你不要碰它,请您放下。”
杨铁心抚摸着枪头,涩声问道:“为什么?”
包惜弱温言说道:“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碰坏了可怎么办?”
“是吗!”杨铁心心中微微一动,却猛地想到那个肖似完颜王爷的小王爷,再看眼中一样美丽的妇人涩然说道,“这枪头原本是一对,是不是?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包惜弱只觉得两脚酸软,差点瘫倒下来,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你究竟是谁?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丈夫去世那一夜……那一夜所说的话?”
两人少年夫妻分隔十八年,包惜弱在王府之中养尊处优,容貌并无多少变化,但杨铁心风吹霜打的,两人站在一起竟更像是父女一些,一时相见包惜弱竟全然没有认出来,待看见丈夫连番的说话,身上的伤疤,心中悲痛交加,又有一份惶恐的欢喜,当即紧紧的抱住他说道:“你带我走吧,就算是要死,我也愿意和你死在一起,我们生生死死都不再分离。”
杨铁心见他这般,只觉得自己心中的误会那般龌龊,包惜弱嫁给完颜洪烈定然是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反手搂住她说道:“说什么生死,我们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吗,惜弱,我终于找到你啦,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完颜康这边站在外头,只觉得怒火中烧,心想父王对你不薄,这么多年来好生待养着,你现在还背着王妃的身份,却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即使是之前的男人,也是不合适吧,既然决定嫁给了父王,又何必这般做作,当下放声叫道,“娘,你在里头吗,发生什么事了,我进来看看你。”
包惜弱蓦地一惊,下意识的将杨铁心塞进柜子之中,抬手擦了擦眼泪,见完颜康推门进来,婉言笑道:“康儿进来不支一声,你怎么这么晚来啦。”
完颜康笑着坐了下来,看了看那露在外面的衣角,不在意的说道:“今天王府里头来了外人,我怕他们江湖人士不知轻重惊扰了母亲,故而过来看看,这边可有不知趣的人闯进来?”
包惜弱脸色微微一变,心中转过繁杂心思,看了看墙上的枪头,终于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康儿,你好生坐着,听我跟你说,你可想知道墙上枪头上写着的人是谁?”完颜康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是谁有什么关系,反正是跟我不相干的。”
杨铁心躲在壁柜之中,听见包惜弱提到自己,心中惊恐,不由想到:“她现今是王妃之尊,岂能再跟我这草莽匹夫?她泄漏我的行藏,莫非要她儿子来杀我吗?”这般想着心中一痛,不由捏紧了拳头,若是那完颜康突然发难,他也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包惜弱却接着说道:“这枝铁枪,本来是在江南大宋京师临安府牛家村,是我派人千里迢迢去取来的。墙上那个半截犁头,这屋子里的桌子、凳子、板橱、木床,没一件不是从牛家村运来的。大家都说这地方破烂,我可觉得比王府里画栋雕梁的楼阁要好得多呢!孩子,你没福气,没能和你亲生的爹爹妈妈一起住在这破烂的地方。”
杨铁心听到这里,心中惊道,原来这金国小王爷竟是我的儿子,是啊,这孩子看着十七八岁,当初自己拿未出生的孩子若是出生,可不正是这个年纪,但又一想,这孩子形容态度每一样跟自己相似,莫不是妻子生怕自己责怪而……不,不会的,她现在贵为王妃,何必在这件事情上扯谎。
完颜康脸上却没有包惜弱预料中的惊慌,只淡淡说道:“娘的意思是,那铁枪上的名字就是我的生身父亲?”
“正是,我一直不告诉你,是以为你爹在当年已经死了,居然让你认了一个金国王爷作为父亲……”包惜弱带着一丝懊悔说道。
完颜康一下子冷了脸色,淡淡说道:“娘,早在五年前我就知道我并不是父王亲生的儿子,但这些年来,我自问再也没有人能比父亲对我更好,他为了我做出那许多事情,甚至比娘更像亲生的,别说什么从前以后,我完颜康姓的是完颜,一辈子也只有完颜洪烈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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