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如此熟悉,象当日羊肠绝崖的重演。
同样肝胆俱裂,心痛似绞。
“娉婷!”身后传来楚北捷的吼声。
娉婷闭上眼睛,抽鞭,风呼呼刮在嫩白的双颊上。
别追,已经无可挽回,没什么可以挽回。白娉婷已离魂,魂回不了昔日的敬安王府,也回不了你的镇北王府。
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泪水模糊双眼,婆娑中,依稀看见往日一个温柔的笑容。
永不,永不,相负。
原来一心一意,这般难。
挥鞭,再挥鞭!不顾刮得脸生疼的风,只要逃出他的眼帘,逃出他呼吸的天地。
身后马蹄声仍在,楚北捷在追。
娉婷疯了似的,只管前冲。
两人两骑,在黄昏的淡红色中争持不下,穿过茂密的丛林,直冲典青峰顶。
失去理智的策马狂奔仿佛持续了一个轮回,娉婷再次举起手中的鞭,骏马猛然嘶叫一声,人立起来,将娉婷摔下马来。
“小心!“楚北捷的吼叫传来。
娉婷重重摔在草地上,一阵头昏眼花,强咬着牙站起来,终于发现骏马为何忽然煞步。前面竟是深不可测的断崖。
没想到则尹为自己留下的良驹竟如此神骏,可她怎能容自己以被俘之帅的身份回到楚北捷身边?
与其受辱,不如留着那一段花儿般芬芳的回忆。
面对没有退路的断崖,娉婷居然平静下来,站在断崖边上,悠然回头,朝正欲飞身扑上的楚北捷微笑,柔声道:“此处风景独好,使娉婷歌兴大发。娉婷为王爷清唱一曲可好?”满怀柔情,双目泪光颤动,依依不舍地凝视楚北捷。
楚北捷见她太过平静,知道不妙,心知此刻一言不对,这烟雾般无法捉摸的奇女子就会毫不犹豫跳下悬崖,脑子里急速转过千百个念头,忽然福至心灵,还娉婷一个温暖的微笑,从容道:“归乐五年契约是本王与娉婷定的。娉婷若纵身一跳,契约立即失去效用,本王将尽起东林大军,挥兵直取归乐。请三思。”
这话一矢中的,娉婷脸上笑容尽去,动弹不得。
楚北捷徐徐举步,在她面前停下。
娉婷眸中泪光盈盈颤动,垂首轻道:“王爷为何要来?”
“为了你。”楚北捷沉声应道,牵过坐骑,翻身上马。
坐定后,楚北捷在马上伸出手,凝视着娉婷:“随我上马来,从此,你不姓白,你姓楚。”
娉婷如遭雷击,浑身一震,仰头凄声道:“北捷!”恍若三生的哀怨情愁在一刹那全数演来,道不尽其中酸甜苦辣,只余满腔流不完的热泪。
此般深情,居然属她区区一个白娉婷。
楚北捷沉默半晌,叹道:“有你这一声北捷,北漠又算什么?”仰天长笑,状极欢畅,笑罢低头,眼中s,he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伸手道:“娉婷,到我这来。”
娉婷静静凝视那满是茧子的宽大手掌。记得他的热度吗?抚过她的发,她的脸,她的哭泣和欢笑,都是这手。
这手递在半空,稳重得仿佛永世移动半分。又是一个抉择,魂魄寻得一个归宿,便要忘尽静安王府,归乐、北漠和阳凤。
从此以后,真能不姓白?
纤纤玉指,千金重似的,艰难提起。
一寸一寸,怯生生地,穿越国恨如山,穿越两军对垒的烽火,穿越十八年不知道谁辜负谁的养育之恩。
从此,白娉婷不再姓白。
北漠之危已解,阳凤,忘了娉婷。孩子出世,不会知母亲曾有一个闺中好友。
一寸一寸,移动。终于轻轻地、轻轻地触到那温柔的手掌。
“啊!”手被蓦然握紧,腰上一股大力涌来,双脚已经腾空,被扯入马上人的怀里。
楚北捷熟悉的笑容印入眼帘:“娉婷,月亮出来了。”
仰头,果然,月亮出来了。亮,弯弯地,哪家的银盘子,笑弯了腰?
“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他一字一顿认真道。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深情道:“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清冷的月光下,大胜的东林军押带俘虏,由怀抱美人归的主帅领头,取道云崖索道回营。
“为何皱眉?”楚北捷在马上低头,看怀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
娉婷蹙眉,迷惑地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有什么好闷闷不乐?”楚北捷低头轻轻吻她发端,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输给自家夫君,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云崖索道在望。
“我……能问军中的事吗?”不久前才是敌军主帅,连娉婷也不免忐忑不安地打量楚北捷脸色。
楚北捷不露声色道:“问吧。”
“王爷打算怎样处置则尹?他是阳凤夫君,我……”
“本王根本不打算处置他,所以本王才取道云崖索道回营。”楚北捷笑道:“本王料到你们会在水中下毒然后全军而出突袭,所以偷偷来取你们的大营。则尹嘛,就让他在本王的假营里扑个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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