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景曦渺呆滞地坐在地上,忽然吐出三个字。
“什麽?”韩梦圭几乎已经不能思考了,他不知道景曦渺说什麽,也不敢肯定景曦渺是否神志清醒。
“门卒,”景曦渺说,“幸存者。”
思维能力重新回到了韩梦圭的脑子里,门卒是幸存者,一场屠杀的幸存者,所以他疯了,在一所死镇里重复著他最熟悉的动作,不停地为这个死镇开门关门。他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头顶滴下去,他的寒毛竖著。
第26章
相里若木在通平郡自己平日住著的小院子里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支著案头睡著了,他又梦见紫菀了,醒来後不是从前的那种痛苦感受,而是说不出的烦乱莫名的怨恨,还有透不过气来的纠缠感。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昨天的一夜已经几乎把郭贤的庄园掘地三尺,然後今天白天扩展到整个通平郡城里,晚上又扩展到通平郡的整个地界。
郭贤质问他翻找她的庄园是不是意味著他因为一个景曦渺而不信任她,她自己不要紧,那麽他又把紫菀置於何地,他没有回答她,但是当他的军队赶来之後,他就封住了通平郡,扣住了所有人。
郭贤没有害那孩子的动机,自己认识郭贤也久了,并未见她做过什麽害人之事,那麽那孩子真的是作为皇帝被人劫持了吗?在自己眼皮底下?就因为自己觉得的郭贤的庄园牢不可破?我到底那天为什麽给那孩子脸色看,在那种混乱的夜晚我就应该把他牢牢地拴在自己视线可及的地方。
恼火的相里若木无意识地捏碎了一只茶盅,茶水浸s-hi了景曦渺桌上的纸,他赶忙抓起那堆纸,连抖带吹,一方小笺掉了出来,相里若木拾了起来,是景曦渺的字迹,似乎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写上去的,密密麻麻的,有的字端正秀丽,有的潦草难辨,可是看来看去,都是这几个字相 里 若 木,反反复复。相里若木站起身,去翻角落里景曦渺平日练字的那堆纸,一篇又一篇的相-里-若-木,他怔在那,忽然像做贼似的迅速把那页小笺折起来,揣进怀里。
相里一平走了进来,“太尉,还是消息。”
“为什麽昨天晚上你没有跟著皇上,昨晚出了什麽事吗?”相里若木随口问他。
“回太尉,昨晚郭姑娘派人叫我去庄园门附近指认几个人,郭姑娘的人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盐政漕运上的人。”
“结果呢?”
“不是。”
“废话。”相里若木压抑的火气窜了上来,“他们派人来就行了,难道还能亲自出面?”
相里一平被骂得不敢吭声,他也觉得事出蹊跷,可是又怎麽敢说,现在皇上丢了,他也吃了哑巴亏,没日没夜地找了一天两夜。
“郭贤到底在搞什麽?”他踱了几步,又站住脚,“你为什麽不早跟我说?”相里若木问他,其实相里若木自己也是太过焦急了,所以到现在才想起来核实当晚的情形。
“太尉,郭贤跟您是什麽情分,臣如果说了不就是离间麽?臣怎麽敢说呢?”相里一平倔强地站在一旁,并不看他的将军。
相里若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皇上肯定不在通平郡了,必须去附近的州县寻找,我们已经耽误一天两夜。可是即使调动各地府衙去找,也不敢明发寻找皇帝的公文。”景曦渺到底在哪,那个孩子离了他连吃饭睡觉都费劲,到底是在哪?
“太尉,皇上对太尉依赖以深,恐怕比太尉更著急回来,就算被人掳走,可是以皇上的聪明,不会不给太尉留下讯息的,只怕很快就能找到。”相里一平说道,停了停,“有人……暗示是皇上趁乱自己走的,去了……某个藩王的封国,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以属下的看法,皇上对所有人都冷漠淡然,唯独对太尉……这麽说吧,臣认为皇上根本不会自愿离开太尉,如果太尉听信了这种说法,相信皇上是为了纠结皇室铲除太尉离开的,那麽太尉就永远不可能找到活著的皇上。眼下就看太尉想要什麽结果了。”相里一平严肃地说,行伍出身的人,做事对事不对人的这种耿直,相里若木很了然。
相里若木沈默了,似乎被泼了一头水,心头的怒火烦恼都冷却了下去,政治行为,感情,许多人的利益,揣摩不透的人心都混在一起,“郭贤下围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步这麽远,所以这件事的背後应当另有一个善弈的高手。景曦渺他是一个棋子,郭贤恐怕也是,不过你说得对,我也不相信他的行为是出於自愿。”相里若木叹了口气,“政治,仇恨,yù_wàng,野心,人们怀著这麽多东西追逐著景曦渺,为什麽他还能一天到晚平和淡然,对一切伤害或者引诱无动於衷呢?”
“依属下看,”相里一平破天荒地回答了太尉,“皇上他是个心无旁骛之人,除了他想要的他在乎的,其他的东西他都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其实属下很羡慕皇上这样的人。皇上他不追悔过去,也不寄希望於未来,他活在现在,而且满足现在,他对於所有人都想要而对自己来说没有用的东西不屑一顾。这样的人,臣从前从未遇到过。”
相里一平惊诧地在太尉脸上发现了一丝笑意,相里若木甚至没有想到掩饰,“是啊,他是个让人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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