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桢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转身准备去房里换,可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火关了,他怕失火。
平心而论,他踏入现代社会的第一步走得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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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控中心无论来几次,都让人熟悉不起来。
老彭是这里艾滋病防控办公室的负责人,权微第一次送孙少宁来复查的时候,老彭就找他聊了半天,这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或者看着有钱,而是每个陪病人来检查的亲朋好友,老彭都会挨个交流。
老彭说亲人的歧视和冷漠,比艾滋病毒还要可怕。
权微当时没走心,只觉得这老大哥像唐僧,东拉西扯、没有重点,他坚持听完的理由只是觉得老彭心地好,他从不为难这类人。然而这天下午在j-i飞狗跳的艾防室门口,这句话忽然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老彭又有了新的客人,应该是一对父子,儿子低着头,脊背直不起来似的弓着,瑟缩地用胳膊护着身体。老人涕泪横流,脸上挂着刺眼的屈辱和绝望,扬着拳头追着要打他,嘴里含糊地念念有词,你这小畜生,不要脸,生下来就该掐死你什么的。
老彭拦在中间当夹心饼干的馅儿,又要劝老头先冷静,又要劝年青人别往心里去,前前后后忙得一塌糊涂。
孙少宁没什么表情,这些他都经历过了,打是亲嘛,他还能从这老头的崩溃里旁观出一点亲情来。倒是权微的意见比较大,作为一个能用尖叫j-i捏出一曲“大河向东流”的神人,他竟然还有脸觉得别人吵。
孙少宁见他大爷直奔风暴中心,怕他跟人起肢体冲突,连忙拉住了说:“你干什么去?”
权微见他一脸警惕,登时就有点无语:“拿号排队啊,还能干什么?”
孙少宁眯着眼看了他两秒,将手松了,亦步亦趋地跟着说:“哦。”
然后权微是号是这么拿的。
由于他的靠近,争执的父子和老彭都分了些神,他就在别人好奇的时机里将正在对他说“来了啊”的老彭往外拉,边拽边说:“彭医生,今天挺热闹啊,你方便的话给我们开个号吧。”
彭医生用那只眼睛看都不方便,他拧了几下手臂,刚要说“等会儿”,权微就已经转头去看那对父子了,笑起来简直像个温文尔雅的好青年:“医院是看病的地方,医生的每一秒钟都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您二位要是有事不急着检查,那我俩就……先c-h-a个队?我们已经等不起了。”
你他妈才等不起,孙少宁微笑着往他后背上狠擂了一拳。
老彭不赞成地瞪了权微两眼,觉得他是在自己病人和家属的痛苦上火上浇油,他用力地甩开了权微的手,打算回头去安慰老人,然而他伸出去拍肩的手扑了个空,老人膝盖一软,跌到地上涕泪横流。
“等不起”是个伤心的字眼,不偏不倚地刺在了这个白发人的心上,他心里怨恨,却也心疼。儿子这才敢抬起头,跪在旁边抱着他爸哭得打颤,呜咽里能清楚吐出来的话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这场面很可怜,老彭怕打破这点忽如其来的温情,都没敢叫两人去屋里坐着平复,只在小伙子肩膀上安抚x_ing地捏了捏,回办公室给权微开号去了。
吵吵打打孙少宁无所谓,这种却看不了,他低头作势去摸手机,头也不抬地进了办公室。
只有权微落在最后头,在心里不偏不倚地给这对父子各打了一板子,老头揍人,但对孩子有感情,儿子可怜,以前想必也可恨。
孙少宁能有今天也是他自己作的,权微不同情他,也不会替他狡辩。
老彭接触完外头那两个激动的,再看孙少宁这个淡定的就特别顺眼,和颜悦色地问他最近的心情和感觉,权微被晾在一边,尬坐了半天,他在外面很少玩手机,除非是自己一个人。
孙少宁也不是头一回来了,老彭开完检查单,他轻车熟路地自己去了,权微准备当个安静的跟屁虫的愿望却被老彭打断了。
老彭度量大,连被病人家属误伤都不会生气,权微那点不礼貌这会儿早忘了,他招了招手,示意权微过来坐。
“小权,我问你个事。是这样,我们艾防部呢下个月有个活动,想组织几个同x_ing社团去他们常聚会的地方做个干预,我看少宁状态不错,主要是他治疗的态度很端正,你觉得我要是邀请他,他会不会去?”
权微坐过来说:“你刚刚怎么不直接问他?”
老彭用笔敲了敲桌子,措了会儿辞才说:“嗯……我在这里已经13年了,对他们这个群体不说了如指掌,但看的应该不算少了,我不说全部啊,但大多数人都会越来越自卑,想藏起来,与世隔绝,你让他带着这个标签到大庭广众下去,很多人都没有这个勇气。”
权微听着都替老彭心累:“那我要是说觉得他会去,实际上他又不肯去,那我俩不是白聊一通么?”
老彭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就白聊了,你这不是知道了么?少宁回来了我会征求先他的意见,你呢,回去以后也帮我劝劝他,他还很年轻,我希望他能够走出来。”
道德高尚的人身上有种让人折服的力量,老彭就是这种人,虽然默默无闻,但是权微尊敬他,所以他在老彭面前说的都是心里话,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地说:“你自己劝吧,我劝人一把渣。”
老彭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权微还是直摇头,孙少宁想去就去,他不会去动摇发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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