蓥娘渐渐放下心来,只等明日宫中发丧,送走左氏,一扫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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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一过。
终于盼来了宫中发丧之日。
天空中铅云密布,暴风雨来临前夕,灵柩抬出,送葬仪仗只寥寥数人而已,打着白白灵幡,片片冥纸翻飞,往京郊之外,渐行渐远。
一顶青色软轿,却在此时,由京郊官道而来,与发丧队列迎面而过,背道而驰——
灵柩出城,软轿入城。
豆大的雨点自空中落下,渐渐绵密起来,顷刻已是暴雨倾盆,脚夫们冒雨抬轿,步态匆促,穿街而过。
距内皇城官衙区不远,十分僻静的横街尾段左转,有一条长长的弄巷,整条弄巷仅有一户人家。
高高堆砌的大青砖围墙,从曲折巷头延伸至巷尾,中间辟开大门,门高两丈,宽丈半,朱漆,铜兽门钹,擦得锃亮,白云石九级梯阶的两侧,各蹲着一只巨硕狰猛的石狮,看上去,那股子气派,真不是等闲人家。
门檐下,灯笼摇晃,三个金闪闪且脱胎汉隶、飞鸿戏海之姿的正楷笔意嵌现——“宰相府”。
轻捷低促的发力声转入弄巷:“嘿唷”“嘿唷”四个泥腿汉子齐力抬着那顶青色软轿,健步如飞地奔进弄堂。
轿子稳稳停在了宰相府门前。
脚夫冒雨奔上石阶,叩响门钹,唤得门丁出来,投了名刺。
门人携名刺迅速入府禀告老爷。
俄顷,几名青衣小帽的家丁疾步奔来,敞开了前门,分立两侧,必恭必敬地垂手站着。
大敞的门里,徐步走出一人,不惑之年,身着圆领大袖、绣以麒麟兽的一品朝服,头戴展脚幞头,腰间束一根镶了黄沉香吉祥兽纹木的革带,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黑须鹰目,目光炯炯,步履沉稳,那一身高官派头,使人一眼辨出:门里出来的人,正是宰相,左淳良。
站在白云石阶上,居高临下,左淳良手中握着那张名刺,目光略带探究地看向那顶青色软轿,沉声道:“本官亲自出门迎客,你这不声不响地躲在轿子里,是何缘故?”
“左大人!”软轿里阴阳怪气的一声笑,“可曾猜到来客身份?”
“不曾!”左淳良右手攥名刺,往左手掌心轻敲,思索片刻,仍猜不出轿子里坐着何人,连对方投来的名刺也非同寻常,上面没有名号,只写了寥寥八个字——
欲灭天机,速来迎客。
“舍下略备薄酒,客人既已来,何不入厅堂,把盏畅谈?”官场里历练得老谋深算了,饶是大风大浪拍来,左淳良也还沉得住气,不失礼数,拱手迎客。
“左大人快人快语,贫道却之不恭!”
轿子门帘一掀,一人狷急而出,分明已在轿内闷得不痛快,却还端着姿态装腔作势,直到闻得主人请客入内一叙,此人才迫不及待地蹿出轿来,疾步奔上石阶,抖一抖身上沾的雨水,与主人家见礼:
“凌峰真妙观第七代掌门人蛮玄子,见过左大人!”
听得此人自称“贫道”时,左淳良已凝神留意着,见来客当真是一袭道袍,竖了单掌、以道人独有的姿态见礼,他心中微微一动:“你与那人,是同门?”
正文 第八十章 似故人
“大人明察秋毫!”蛮玄子翘着下巴,故弄玄虚,“不错,贫道与他,不仅是同门师兄弟,还曾有过不小的过节!不瞒大人,当年的他,曾是贫道的手下败将!”
左淳良暗自皱眉,凭着自己官场阅人无数的眼力,一看此人:宽额狭目,目光闪烁,性子狷急,且好大喜功,当真是瞧不出半点本事,只觉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
难道是江湖骗子,上门来讹人钱财的?
那他真是走错了地方!
“这位道长……”左淳良不动声色,站在门前也不急着领客入内,反问道:“你从何处打听到本官这里?”
“有人请了贫道来,给大人指点迷津!”
蛮玄子还是那一副臭德行,三两句就将自己全身上下没几两重的贱骨头,抖擞在旁人眼皮子底下,也不觉丢人,反倒自鸣得意。
“哦?如此说来,请你来京为本官分忧之人,可是天上的神仙?”
左淳良心中暗笑:当真是江湖骗子!披了一件道袍,端着道貌岸然的姿态,做着鸡鸣狗盗的事,还当旁人都是瞎子?就他这副德行,还能灭天机?真真可笑之极!
“神仙?不错!确实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比自号‘天机’的人,还要神机妙算!”话里贬低鞫容,蛮玄子心里痛快,他挤了挤眼皮子,凑近些,挨着大人的耳根子,“嘿嘿”一笑,道:“请贫道来京的那人,自称是大人您的故人,他让贫道带了一句话给您,说您只有听了这句话,才会心悦诚服地备上佳肴,为贫道洗尘,让贫道在宰相府叨扰数日,直到事成!”
“哦,那位神仙还让你带了话来?”该不会是……算命的那一套说辞?说这道人是本官命中贵人?
左淳良面露愠色,已有些不耐烦了,暗暗冲家丁打了手势,让他们持起粗棍子,准备将这骗子乱棍驱逐!
“左大人!”
蛮玄子目光略闪,竟也发觉了宰相大人面色不善,似乎并不相信他,直到此时,还不主动领他入内,不禁有些心急,脱口就道:“旧时堂前燕,飞入百姓家。这就是您的那位故人,托贫道捎来的那句话!他说,只要大人您听了这句话,定会念及昔日故交!”
左淳良闻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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