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嫔目光惊闪,略显慌张地透过纱帐往外瞄,这才发觉——此间摆设极其简单,一桌一凳、一柜一床,仅此而已,怪的是,不论桌脚凳脚,或是柜子床脚,都缚有丝绳,甚至还钉上了钉子,被固定在地板上,纹丝不动!
若不留神细看,极难被人发觉此间暗藏的玄机!
“只要拉一拉这个吊环,房间整块地板都会翻转,地板上散落的那些……”瞅了瞅凌乱一地的女子衣饰,还有那个蜷缩在墙角故作昏迷的侍婢,鞫容略感有趣地一笑,——纱帐内二人小声的对话,并未惊动那侍婢,她仍尽心尽职地扮演着被捆昏迷的弱小姿态,这情形颇妙!“……那些零碎而多余的东西,都会随地板的翻转滑入地道!”
鞫容这一笑,笑得令人牙根发痒,“抱歉了,娘娘,委屈你与那位侍女,一道随本仙到山腹密道的暗室里,待上一待!”
“不、不……”
虞嫔大惊失色,闻得外头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逼近回廊,她期盼速速到来的那些人,已近在咫尺!而这房间里的“罪证”却即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鞫容无法受死,左淳良就会倒大霉!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圣上来此,若是见不到本宫,你也脱不了干系!”
心中万分焦急,她却不敢轻举妄动,心知他的手已抓扣在吊环上,即便她想伸手制止,也无法快过他扣下吊环的速度,只得低声警告:如若今晚,她与他一同下落不明,圣上抓不到把柄,心中也必定起疑,他避得了一时,还能避得了一世?
“刚夸娘娘聪明,你怎就又糊涂了?”鞫容也听到回廊上惊荡来的脚步声,却有足够的时间,灭了她心中一线期盼:“只要避过眼前这困局,本仙定然将娘娘毫发无损地送回宫中!本仙也自有能耐让圣上将疑心转移到宰相那头,娘娘用脑子想一想——若不是宰相亲手安排今晚这局面,他又如何能精准地料到今晚才是劝圣上调兵来灵山的最佳时机?他大可以在明日早朝弹劾本仙,却偏偏挑了今晚,而娘娘也恰巧在今晚出事!你与他又同属左氏一门,如若他说是巧合,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足以让人起疑!而本仙不近女色是众所周知!只要本仙去圣上面前煽一煽耳旁风,你们左氏一门居心叵测,圣上疑心一起,宰相爷也得倒大霉!”
一番话,说得又轻又快,话落,鞫容手指关节使力,床头吊环稍有扳动!
“不——!”
事已至此,虞嫔把心一横,只有豁出去了——宰相之计不成,就必须听从那个人的话,照那个人的吩咐,去做!
“鞫容!”一声疾呼,虞嫔急于阻止他扣下床头吊环,脱口就道:“今夜必须有人死,不是你,就是你视若珍宝的那个孩子!”
吊环已稍稍下滑,鞫容的手却骤然僵停住!
“你……”一点点地移回视线,目光重又落在她的脸上,面对她咬牙威胁的表情,他眯了眯眼,一字一顿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那个孩子!”
都说蛇的要害,不仅在三寸,还有七寸,据说那里是蛇的心脏!那个人告诉她,先掐鞫容三寸,再往他的七寸要害,发出致命的一击!
那个人,那个像幽灵一般在宫城内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不仅助她的姐姐逃出冷宫、还说服她姐姐以轻生之举,来牵一发而动全局!
皇后左氏一死,宫中发丧当日,蛮玄子入宰相府献计,紧接着,她来了天机观,而后,宰相率百名朝廷大员于玄武门怒敲震天鼓……
这一局,环环相扣,极其缜密!
鞫容面对的不是宰相,而是那个人,那个布局精妙,心思缜密的人!
“你要是不想那孩子死,就把手松开!”
那人说得没错:蛮玄子之计,只能诱鞫容入陷阱,却不能让他束手就擒!除非,依那人之计,使出杀手锏!
银牙一挫,虞嫔猝然将撕裂的红绫抹胸,整片扯下,反转过来,摆在鞫容眼前。
鞫容怔怔地看着,看着这个女人将胸前唯一的遮掩碎布扯下,春光乍现,一室旖旎之中,气氛却骤然僵凝!——鞫容瞳孔紧缩,目光落在她手中那片红绫抹胸上,红绫内衬竟然缝着一幅画像,似是被人从展开的画轴上,剪下来的,仅留一个人的半身肖像,缝在红绫布片上。
画像中的少年,面部轮廓清晰可辨,奇特的是,如此惟妙惟肖的画像,虽显露出画匠手中妙笔如神,但偏偏没有画出少年的双眸!
尽管没有勾勒出双眸,鞫容却一眼认出——画中少年,正是他视若珍宝的关门弟子,羿天!
忆及小狼儿凌晨与他见面时,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及满面担忧之色,鞫容这才明白了:天机观中,已被人安插了眼线,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竹林禁地已被人闯入!
有人见过小狼儿!
这就意味着:潜伏在暗处的那个劲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禁地,轻易要了那孩子的性命!
小狼儿如此敏锐、聪慧,又有如此惊人的洞察力,必然有所觉察,预料到了什么,也早已提醒过他,这孩子不愿明讲,就是怕自己拖累了师尊,不想让他分心——顾此失彼!
他必然知道:想要避开灾厄,须得远离这是非之地!要让师尊离开帝都、离开天机观,却绝无可能!
他如今的病势,以及师尊对他的执念,致使师徒二人都困守在了天机观,一味被动地等待,等如意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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