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制的香不好?别听那些人胡说!我说你的香好,便是真的好。”甄清说着将手中拈着的香放回了那纸包里。
沐韫谦满心惊喜,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他是认得她的,甄家世代制香,一直是这桃花镇数一数二的制香名门,而甄家小姐甄清,便如她家的香一般远近闻名,真真是颜如玉,气如兰。
能得到甄家小姐的称赞,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制香师来说,是多么难得!沐韫谦诚惶诚恐,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见她捻了一手的香末,便头脑一热,捧了自己的袖子,送了上去。
他这是送了衣袖来给自己擦手?甄清愣了一愣,便“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那笑容明媚了一季的烟雨,墨染的天恰在此时绽出了晴空。
她顽皮之心顿起,伸了指尖,在他那素色的长衫袖上按了按,便捏出了几个绯红色的手印,拼在一起,宛如一朵饱含春·意的桃花。
她收了油纸伞,转身向着雨后初晴的彩虹的方向离去,他在她身后如梦初醒般地说了句:“甄小姐,我叫沐韫谦,韬光韫玉的韫,谦谦君子的谦。”
沐韫谦得了甄清的鼓励,从此更是一心扑在制香上,废寝忘食、卧薪尝胆。都说是业精于勤,他如此勤奋好学,制香的技艺很快便突飞猛进。
他隔三岔五地便会包了自己新制的香,托甄家守门的下人交予甄清,那包香的纸上总是会印着朵绯红的桃花,正是当初甄清留下的那般模样。
甄清看见那桃花便知道是沐韫谦,那朵桃花便不知不觉地成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他制的香越来越好,甄清也渐渐被他精益求精的执着打动着,直到某日,她在那包香的纸上,看见了一句话。
沐韫谦约了她在初见的小河边见面,她姗姗来迟,沐韫谦已在那河边如尾生抱柱般痴等了一天。
他的眼中只有惊喜,毫无怨言:“我真高兴,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你傻么?哪有约人出来,只写地点,不写时间的?”
“没关系没关系,”倒好像久等的人不是自己,沐韫谦连连摆着手说,“我不怕等的,等多久都没关系。只要······只要你肯来,等死我也愿意······”
他的脸突然泛起一片微红,甄清看着他的样子,轻轻地扬起了嘴角。
从那以后,他们便常常会见面,桃花镇的景色宜人,处处都是约会的好地点。
春来绿柳媚如丝,夏蝉轻吟暮色迟,秋风吹散一江雨,冬日踏雪人如诗······
不记得是何时的事,他们在离街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座无人居住的木阁楼,阁楼中虽然简陋残破,却成了雨雪时节他们幽会的好地方。
他们相依着坐在阁楼中听过雨声,雨水“嘀嘀嗒嗒”地从屋檐上落下,滴在他们的心里。她轻声地问:“你想不想和我听一辈子这样的雨声?”
沐韫谦深深地看着她:“我想,我做梦都想。”
下雪的时节,他们坐在阁楼里,他将她的小手放在掌心里捂着,呵气成霜。他哑声说着:“我想永远这样暖着你,好好地护着你。我想······我想娶你!”
甄清靠进他的怀里,眸中笑出一弯温柔的潋滟之色,她只说了一个“好”字,声音轻轻的,却是那么坚定。
不出他们所料,甄清的父亲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以甄家的地位和甄清的条件,在桃花镇想找个什么样的人不行,怎么可能下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甄清在挨了一顿家法后逃出了家,沐韫谦一边给她上着药,她一边满头大汗地哭着:“韫谦,我疼······”
沐韫谦当时就红了眼圈,他怕触碰到她身上的伤口,轻轻地搂住了她,下巴温柔地抵在她的额角,拼命地抑制着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清儿,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我一定会活出个样儿来,绝不会让你被人瞧不起!”
沐韫谦果然说到做到,他凭着自己的勤奋和才干,很快便有了自己的制香坊,并且名气越来越大。他特意选在木阁楼所在的地方,请人修建了沐府,有了属于他和甄清的家。
成婚的那日,沐韫谦送了甄清一件特别的新婚礼物,那便是他专门为她而制的香,名叫清芬海棠。清,是甄清的清。他说他永远忘不了初遇的那日,她的美丽便犹如一朵雨中盛开的娇艳海棠。
清芬海棠一炮打响,成了沐家最具盛名的香,一时间沐韫谦和沐家的香名声大躁,沐府成了这桃花镇的后起之秀,势头直逼原来的老甄家。
随着名利双收,沐韫谦也越来越忙,购香的订单越来越多,他滞留在制香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甄清知道他的制香坊里很忙,也知道他很累,可她只要想到,他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当初说过的,不让她被人瞧不起,便会毫无怨言地等下去。
沐韫谦便是在这段日子里,意外地从制香坊门前的大街上救回了一个饿晕在街头的可怜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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