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疑惑不解,却也没敢疑问,只轻轻叩首,退了出去。
不只是他不懂, 静仪长公主也不懂。
“皇兄竟不曾召见我?”
柳眉一竖,她怒声道:“你可曾说清楚,是我回京了?!”
“说了的, ”内侍不敢开罪于她,讷讷道:“圣上的确是如此吩咐的。”
“怎么会呢……”静仪长公主面色僵硬,百思不得其解。
“圣上不是说了吗,”驸马开解她:“忧心我们路上辛苦,叫晚上再入宫行宴。”
“也是,”静仪长公主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便随之释然了:“也是皇兄一番好意,受着便是了。”
她身边的嬷嬷靠过去,低声道:“贤妃娘娘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您看看,届时是否要回礼?”
“回什么回,”静仪长公主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懒洋洋道:“是她有求于我,又不是我有求于她,哪个怕她。”
那嬷嬷一笑,没有说话。
“我听说,皇兄新娶了一位贵妃,宠的不得了?”静仪长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乐子,笑吟吟的问了出来。
“嗨,宠与不宠,都碍不着殿下,”那嬷嬷专门捡好听的说:“您同圣上是一母同胞的至亲,便是再宠,也越不过您去。”
“是与我没什么关系,”静仪长公主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八宝戒指,语气不满:“只是姚氏出身卑贱,皇兄何必这样抬举她,竟做了正一品贵妃。”
“贤妃虽也泛泛,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姚氏,她也配。”
这种话静仪长公主说得,做下人的却不能附和,那嬷嬷又一次笑着遮掩过去。
静仪长公主知晓分寸,倒也不为难她,只随同驸马一道,先往陈家去了。
驸马乃是陈家嫡长子,这一次外放良久,家中人怕是挂念坏了,静仪长公主不欲为此多生是非,自是要过去拜会,全了彼此情面。
晚间时分,锦书新近换了衣裙,同圣上一道,往行宴的承明殿去。
静仪长公主是臣妹,便占了一个臣字,无论如何得宠,也不能比圣上到的还晚,是以他们二人携手过去的时候,便见她正同贤妃说话,笑盈盈的,似是得趣儿。
“皇兄可是来的晚了,”见圣上过来,静仪长公主见礼之后,便兴冲冲的开口:“方才听承庭背诗,年纪小小的,却也有模有样,我还同萧姐姐说呢,若是能将这才智分我家安坤一半儿,那才好呢。”
安坤,便是静仪长公主婚后的长子,现下已十三岁了。
“这种事情都是娘胎里带着的,如何分得了?”
圣上听出她语中对于承庭的赞誉,眉头几不可见的一动:“你也是异想天开。”
静仪长公主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去拉贤妃:“萧姐姐你看,你虽愿意,皇兄可是不依呢,亏得你方才答允的利落。”
贤妃随之凑趣,含笑附和:“圣上发话了,我说的话自是算不得准,之前说分与你,只怕也得作罢。”
静仪长公主听了,又是好一阵笑。
圣上挽着锦书手臂,拉她在自己身畔坐下,似笑非笑的问胞妹:“你没见到,贵妃也在吗?”
似是平静水面上被扔了一块石子,静仪长公主的笑声中有了停顿,贤妃面色不变,只是那笑意也不似此前自然了。
“贵妃勿要生气,”静仪长公主转向锦书,便淡了神色:“只是我同萧姐姐素来要好,方才只顾着同她说话,竟忘了贵妃还在。”
“现在见到也不迟,”圣上握住锦书手指,语气淡然:“出去这么久,总不会连请安的规矩都忘了吧?”
当着众人的面,这还是圣上第一次下静仪长公主的面子,话音刚落,内殿里便寂静下来。
内侍宫人们敛气息声,排在后面的低位嫔妃们小心的交换一个眼色,默契的低下头,不敢叫自己凸显出来。
“皇兄!”静仪长公主面色微白,眼底委屈涌了上来:“姚氏才在你身边多久,竟连我这个胞妹都越过去了吗?”
圣上未曾言语,贤妃作为静仪长公主同盟,却不得不先开口劝:“长公主性情旷达,不拘小节也是有的,贵妃不要生气。”
她也识得大体,没将话头牵到圣上身上去,只叫锦书不要计较,叫了听了,反倒觉得是因为贵妃,才生了一场风波。
她不劝还好,一劝出来,更叫静仪长公主心生愤愤:“皇兄怎么这样,在你心里,我连一个取乐玩意儿都不如吗?”
这话说的太过刺耳,也太难听了,饶是锦书大气,听了也是皱眉。
她不欲生事,却也不是泥人,任由这位长公主莫名其妙的过来踩一脚。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圣上便先一步摔了面前酒盏。
“朕的正一品贵妃都只是取乐玩意儿,”他语气轻和,目光却冷厉,在贤妃与静仪长公主身上扫过:“那贤妃与长公主,又算什么东西?”
满殿皆是死一般的寂静。
倘若说此前静仪长公主开口之际,所有人皆被惊得不敢出声,这会儿圣上说完,却是连喘气声都被强自按下去了。
一侧的舞乐不知何时停了,舞女乐师战战兢兢,不知是否应该继续,连颤抖的动作,都不敢太大。
也只有圣上笑着出声,目光冷冷的略过静仪长公主,落到贤妃身上:“萧氏,你觉得呢?”
他连一句客气的贤妃都不叫,只淡淡的称呼萧氏,语气虽轻,大冬日里,却叫贤妃生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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