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被困在泥泞中寸步难行,周围又看不到一个人,他急躁得快要爆炸了,再次拼了命一样尝试着拔出右脚,仍然不能,他还失去平衡向前扑倒了,绝望中他跪在泥泞中大喊:“伯——,大哥——,您搁哪儿咧呀……”
“幺儿幺儿,小侠,咋了孩儿?”
“小侠,孩儿,快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
柳侠睁开眼,看到上方两张担忧的面容,有点迷糊:“伯?大哥?”
柳长青摸摸柳侠的额头:“醒了孩儿?”
柳魁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拍着柳侠的屁股:“是不是做噩梦了孩儿?俺搁外头听见你吭哧吭哧哩喘,跟上不来气样。”
柳侠试着动了动两只脚,能动,只是腿有点酸困:“嗯,做梦从京都回咱家,不知咋,酸枣圪针给路占满了,地也都成了黄胶泥,咋都走不动。”
梦里泥足深陷的发疯感太过强烈和真实,柳侠心有余悸,看到父亲和大哥,他又高兴又委屈。
柳长青揉了揉他的头发:“人要是使哩狠了,就会做这种更使慌哩梦。”
柳魁往后坐了坐,把手伸进被窝里,揉捏着柳侠的小腿:“大哥给你揉揉腿,呓怔一会儿就好了。”
柳侠舒展了身体躺好,方便柳魁捏腿,然后仰脸看着柳长青:“伯,您咋来了?”
柳长青说:“今年咱那儿哩救济粮到这(会)儿都没下来,我夜儿去望宁,跟着您大哥一起去找人,风老大,黄昏就没回去,正好接着您三哥哩电话,说你回来咧,俺俩今儿一早就搭车过来了。孩儿,猫儿咋样?孩儿搁那儿中不中?”
柳侠说:“中,那儿环境好,老师,还有苏大哥跟戴大姐两家也都对他可好,孩儿搁那儿过哩可美,学习也可好。”
柳魁把柳侠往床边拉了点,方便自己给他揉里边的左腿:“呵呵,这就中,咱猫儿聪明又勤快,到哪儿都叫人待见。”
他使劲捏了两下柳侠的小腿肚,紧接着又拍了两下,“咋样?亲眼看见孩儿这儿过哩可美,以后就不会瞎胡想了吧?”
柳侠鼓起了脸:“美是美,可是孩儿独个儿住着比这屋还大两倍哩房子,空荡荡哩,可可怜。”
柳魁看着柳长青苦笑:“哎呦伯你看看,人家都是发愁没房子哩,猫儿独个儿住个带花园哩大别墅,小侠还是能找出理由不满意,这是惯孩儿惯出习惯了?”
柳长青笑起来:“大人不都这样嘛,自己养大哩孩儿,咋好都还嫌不够好。”
柳侠把右腿伸出被窝,放在柳魁的怀里:“梦里这腿一直想走走不动,现在可酸可酸。伯,几点了?”
柳长青说:“十点了,您三哥去买菜马上就回来了,一会儿给俺给你包饺子吃。”
临近期中考试,晓慧不敢早回,不过柳长青、柳魁和柳川都当过兵,仨人包一顿饺子还是没问题的,只是饺子的模样比较丑,站都站不住,都软趴趴地瘫着,而且还有点大,一个顶孙嫦娥她们包的仨,快成包子了。
不过柳川拌的馅儿味道很好,柳侠吃得满嘴流油,只是吃两个就要嘟囔一句:“孩儿要是搁家就好了,他就好吃饺子。”
要不就是:“我搁这儿吃这么好吃哩饺子咧,孩儿也不知今儿吃啥。”
“孩儿就好吃萝卜馅儿饺子,他要是搁家,今儿能吃两大碗。”
…………
柳川忍无可忍,用擀面杖戳着他的脑门儿说:“这才二十多,就比老婆儿家还碎嘴,这要是老了还得了?”
小莘呼呼地吹着大饺子说:“俺小叔平常不碎嘴,今儿这不是想起俺柳岸哥了嘛,多正常。”
柳侠捂着额头叫:“本来就是嘛,咱吃饺子,孩儿恁远,还得独个儿做饭,可可怜嘛。”
柳长青捏着一个跟小孩儿鞋子差不多大小的饺子,温声安慰柳侠:“今儿你就好好吃吧,等过两年孩儿回来了,咱天天给他包饺子吃。”
柳侠吃了个肚皮滚圆,然后拽着柳长青的袖子跟他商量,想马上喊上肖文忠动身。
柳长青正带着花镜研究小莘那个随身听的英文说明书,他一点不着急地说:“明儿清早去吧,今儿再搁家陪我说说话。”
柳长青对孩子们不粗暴,但也很少说过于黏糊的温情话,刚才这句温和中透着些许恳求的话柳侠更是第一次听到,他没脾气了,如果父亲都这么说了他还坚持要离开,估计大哥和三哥连眼神都不需要交流一个,就能十分默契地联手揍他一顿。
于是他趴在沙发上哼哼唧唧,问救济粮的事。
柳魁说乡长态度虽然不耐烦,但已经答应,他会交待民政所的领导,祭灶前肯定会发下去。
柳侠又问林洁洁家那边的近况。
他在美国和柳凌他们通电话时已经知道,柳魁和秀梅带着小蕤去皖省,吃了预料之中的闭门羹,他们在哪里住了一个星期,提着礼物上门六次,林洁洁的父母都不肯见他们。
最后一天,林洁洁的哥哥和小姨去了旅社,态度比较客气,说要再和林洁洁谈谈话,如果林洁洁坚持,他们会帮忙劝说林洁洁的父母。
柳侠今天问的是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
过完年就二月下旬了,最多到“五一”,婚纱店必须开门营业,要不几十万的投入白白那么放着,太可惜了。
柳魁说,林洁洁很有主见,她要求春节回家时小蕤能同行,她会再和父母沟通,如果她父母拒不接受,那就让柳川帮忙,她和小蕤先把结婚证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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