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很荒谬,觉得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消极避世的人,竟然想结束自己。
他披上了衣物,掀开帘子走出了屋子。
宋景然抱着一坛酒,看他头发湿漉漉的,猜到了他刚刚还在沐浴,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院子门没关好,我就进来了。我快离开拂莲了,在这个镇子上我没什么认识的人,就过来跟你告个别。”
言昭含想起来自己是忘记支好院门了,宋景然才能够闯进来,无意间救了他一命。
这或许是天意。
他自屋中拿了两个酒杯,陪宋景然在院落中聊了聊。
年轻的宋景然喝了点酒后,竟有些惆怅。他说:“我想你肯定早就猜到了,我不是孟透的徒弟。”
“嗯。”
宋景然为两人满上酒:“我很小就决定要修真,希望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可我这么多年,也只学了点皮毛。只能在小地方混混日子。比不得孟透那些人,出身名门,又天资过人的。但我还是希望,我可以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哪怕我到了五六十岁、七八十岁还是默默无名,我也愿意。”
宋景然仰头将酒喝尽:“我打算去暮涑拜师。”
言昭含的眼里倒映着天上的星星,他说:“孟透的师父虚常真人,七十二岁才得道。”
他没有说下去,静静地喝了杯酒。这不是烈酒,而是普通的米酒,味道不辛辣。
第8章 生不逢08
满天的星星落在水缸里。红鲤鱼畅快地游动,就像游在星河里。往南往北的风时时吹来,吹动额发。宋景然想起一句话,尘屑也是地上的星星,只是不能放光。
周姑娘看见院子的门开着,进去看到两个男人正坐在院子里谈天。她提着裙子,踏月缓缓而来,将装着水果的篮子放了下来。“孟言,我给你带了些水果。”
她向来很是善解人意:“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了。”
他温和笑道:“你坐一会儿。这是我朋友,明日要离开镇上了。”
满院的花木香味沁人心脾。蝉声温柔,夜风温和。周姑娘话不多,听着两个青年谈闲天。
他们谈到家国天下、各门各派时,周姑娘已是听不懂了。她只知道孟言谈起这些事的时候,那副沉着镇定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连宋景然的眼中也逐渐染上钦佩之色。
她想她未来的夫君,或许确是有才能与抱负的,只是被迫屈身在这里。
宋景然是先行离开的,走之前送了他许多能驱灵的小玩意,让他能保护自己。言昭含笑着一一收下。
宋景然离开后,周芳坐如针毡,说夜深久留在这里容易惹闲话,也起身告辞了。
言昭含送周姑娘离开前,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让我拜访一下伯母?”
周姑娘羞红了脸,仔细想了想。
……
他打算去周姑娘家中拜访的前一日傍晚,他家里出了事。东街那个恶霸又来了,这次又是翻箱倒柜了半天,却再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言昭含一直沉默地坐桌案旁。
“娘的,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他走到言昭含面前,没好气地说,“喂,瞎子,你还有什么藏起来的值钱东西没有?”
言昭含没有理会他,一声不响。本来他的眼睛就是死的,此刻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死物。
那人凑近他细细地看了看,突然伸手勾起他脖颈上挂着的一根线,言昭含突然动了,挣扎着要抢回来。那人手疾眼快,将那线一把扯下,竟带出一个白玉骨哨来。
“啧啧啧,这块玉的质地可是上好的,怪不得你要贴身藏着。”那人笑道,“你先给了我,等我赢回了钱,就给你买上三个玉坠子。”
言昭含搭在桌角的手,握紧,直到指节泛白,又慢慢松开。
那人得了玉,心满意足地把玩了好一会儿,看了他一眼,忽然移不开视线了。
“哎呦,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瞎子倒生了一副好相貌。”那人凑近了些,手也不安分地蹭上他的手和腰身,一时间忘了呼吸,“这身段和样貌,怕是荣翠轩的花魁娘子也比不上。”
他得寸进尺地想触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头,他一吃痛就滚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双锦靴就踩在了他的脊背上。
他费力地侧过头去,勉强看到一袭云龙纹白衣,刚想骂娘,背脊上的力道又加大了,踩得他的骨骼作响。
他没想到这个瞎子有帮手的,只得求饶:“我错了,小的错了!公子爷您原谅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他为表示诚意,还磕了几个响头。绝对情真意切,他连额头都磕出了血。
那位爷总算饶过了他,高抬贵脚,冷冷道了一声“滚”。
他爬起来就要跑。
“手上的东西还回来。”
他吓得赶紧抛回去,男人稳稳接住。他回头时,他看见那个男人如寒星的一双眼,令人胆寒。
那个男人该是踏尘而来的,眉宇间有着些许疲倦和戾气。这通身的气派,一看他就不是小镇上的人,倒像是世家出来的贵公子。
他再也没有胆子来这里了。
言昭含已然站了起来,身子绷得有些紧,心脏颤疼。
“三哥?”他抓着衣袖,摇晃着走了几步,“是三哥吗?”
男人一直没说话。
“三……三哥。”他摸索着,一个踉跄,险些被散落的东西绊到,接着又有些着急,差点摔了。孟透一把将他抱起,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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