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睿卿握住茶盏的手抖了抖,他捧起凉了的茶盏,小口的啜了一口,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抖动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喝完茶水,朱睿卿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抱住卫戍。
卫戍阖上眸子,眼角有晶莹剔透的滚烫悄无声息的滑落。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他在他耳畔轻声道:“等我。”
他松开卫戍,头也不回的的离开了。
卫戍凝着他的身影,待他身影消失不见后,一口淤血吐了出来,星星点点,像是落梅,洒落满衣襟。
卫戍仿佛听见了朱睿卿与萍之的交谈声,听见了他收拾包袱的声音,听见了萍之那一句“四娘子,你真的要离开?”
那人说没说话,他没听见……卫戍晕了过去,被萍之发现后,不做声的搬上榻,等他醒来,手臂的伤口已经被萍之包扎好了。
萍之没有胆量请大夫入府,怕卫戍不允,坏了卫戍的事儿,待卫戍醒来,便只道:“主子,四娘子他……”
“我知道,走了。”卫戍平静道,他心口的伤才结痂,就这么离开了,也不知会去何处。
“有人看见他离开吗?”
“嗯……”萍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主子在问什么,答:“夜色已深,没多少人看见娘子离开。”
“吩咐下去,四娘子突发怪病,不治身亡,人已埋葬。”卫戍阖上眸子,神色如常,道:“等下你用草席卷着几件染血的衣服出门去,烧掉,有人问你便说是四娘子得了暴病,卒了。”
萍之一一应下,卫戍让他退出,去早点办好此事。
于是,第二天,卫六郎心爱的妾得了暴病,不治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有守夜的奴仆看见卫六郎身边的心腹奴仆萍之夜半担着一卷草席,担着什么重物出了门,谁都没想到,好好的一美人儿,转眼成了白骨,真真让人唏嘘。
卫二奶奶听见这消息,还唏嘘了一番,感慨红颜薄命,实则谁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美人薄命不过是成为卫府丫鬟小厮们近几日的饭后谈资,谁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自然无从怀疑。
要说反应最大的,该是与朱家四娘子不相干的叔叔卫五郎卫恒,谁都没想到,卫恒听闻这消息,瞬间失去了血色,堂堂八尺壮汉,摔了手中的茶盏便罢,还晕了一盏茶的时间,等醒后,缓了一会儿才步履匆匆的直奔秋梧院。
秋梧院没了面子上的女主人,院门象征性的取下了红灯笼,挂上了白灯笼,区区一小妾身亡,只有在这小院子能感受到悲伤的气息,卫府的一切未变,依旧是红花绿柳,欢声笑语,小小的院子,仿佛与世隔绝,卫恒踏入第一道拱门嗅见了纸钱燃烧的味道,听闻他的好弟弟因为悲伤过度,伤及心肺,吐血,此刻躺在床榻上休养生息。
卫老太太听闻这不幸的消息后,来看过卫戍一趟,言语之意,透露了想要给他正名,以及让他娶靖安侯家的三娘子。
卫戍以心爱之人方才去世为由,表示要守丧三年不娶。
卫老太太拗不过其,心想,这门婚事估计要吹,哪家的黄花大闺女能等得起三年,而且……这自家郎君守的还是一妾的丧,还不是嫡妻的丧,说出去,也不好听。
卫恒闯入秋梧院,听萍之说,卫戍还在休憩,但是与之的争吵声还是吵醒了卫戍。
“外边吵吵嚷嚷的,发生了什么事?”
萍之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卫恒跟在身后,见着躺在榻上之人,面白入纸,比之往昔的病态苍白,好似没了魂儿一般,双眼失去了神采。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声:“他……卒了?”
卫戍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昨夜得了急病,大夫还没得请来,人便没了。”
卫恒的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沉重,眸子赤红,身侧的双拳握紧,萍之看着,生怕五郎君要暴走,揪起来主子的衣襟,对其恐吓一番。
事实证明,萍之的想法是有依有据的!
“你在说谎骗我?”卫恒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这话,目呲欲裂的模样,简直骇人。
“骗你?”卫戍嗤笑了一声,撑着身子半坐起,萍之连忙伺候主子,垫好软枕在腰后,他说:“为何要骗你,我说他死了便是死了,不信,你去乱葬岗上看他的骨灰,看看是不是他。”
“你……”卫恒冲上前,一把扯住了卫戍的衣襟,扯着他低低的咳了咳,面白入纸,摇摇欲坠。
萍之慌了,忙道:“五郎君,有话好好说,放下我家主子。你不知道,昨夜我家主子伤心过度,吐了好多血,你再如此,怕不是秋梧院要连续办两场丧事。”
卫恒目光凶狠的凝着卫戍,最终还是松开了他的衣襟,对他道:“你草草了结他的身后事,你不让他入我卫家的门,我让。我要以卫五郎亡妻身份为其立碑。”
卫戍嘴角露出凉凉的笑,讥讽的眸子凝着他,嘴中吐出的话恨不得让人再打他一顿,“你配吗?”
“你……”卫恒暴怒,目呲欲裂。
“他是你什么人,你要以未亡人的身份为他立碑?我怕他承受不起!”
“你一卷草席,一把大火,烧了他,骨灰归于天地,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便是你曾经宠之爱之的表现。”卫恒道:“人走茶凉,不诚欺人。”
卫恒拂袖离去前,卫戍道:“随你。”
你想怎么样,随便你!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领情!
呵,无情无义的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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