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导致了,盛兆良第一次跟他说话,就是那句:“田镜是吧,抬起头来。”
当时他被盛兆良堵在学校门口,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他埋着脑袋,双下巴和脖子贴在一起,盛兆良站在他面前高出许多,又趾高气扬的,活脱脱校园霸凌的现场。
盛兆良大约也是感受到了这种既视感,担心别人以为他欺负人,才放缓了语气:“咳,我就想跟你聊聊,你不想吗?我看你最近有话要说的样子。”
田镜强迫自己抬起头,心想这是个攀谈的好机会,却越发露怯,只敢盯着盛兆良旁边的八荣八耻宣传栏,磕磕巴巴地:“我,我就想跟你借本书。”
“哈?”
“《电影艺术》,我也很喜欢。”
盛兆良愣了半晌,而后一把拍在田镜的肩膀上,田镜巍峨不动,只有“啪”的一声脆响。盛兆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是田镜第一次见到盛兆良笑,这人在班里一向独来独往,面无表情,除了隔壁班的高冰,不大跟人来往,班里已经有男生看不惯他,女生却觉得他跟流川枫高度相似,盛兆良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引发暗潮涌动的战争了,所以在田镜看来,后桌是话题人物,自己更是不敢搭话,但盛兆良这一笑,田镜便倏忽放松了。
因为盛兆良的笑容跟樊帆的一样,有点儿揶揄但毫无恶意。
“不就是借本书吗?我被你盯了一个星期了,走路上都背后发毛。你要哪期,明天带给你。”
田镜简直想来个原地起跳,不仅仅是因为借到书了,还有一丢丢和话题人物做了朋友的虚荣心。
不过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朋友是相互的,盛兆良从来没把他当朋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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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坐在露天餐厅的田镜,被盛兆良用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口吻逼近的时候,想起了八荣八耻宣传栏旁边的那一幕。他憎恶自己竟然眼眶酸胀。
田镜不着痕迹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把酒杯放下,抬起了头。
盛兆良俯视着他,半边脸被旖旎暧昧的灯光照着,显出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更因为他面庞变得越发成熟,眼神又尖锐,让人觉得怕。
但是怕没用的,他怕了好多年,今天在楼下用一支甜筒的时间想清楚了,这次不能再怕了。
“好久不见。”
再多腹稿也没用,他最想说的也只有这四个字。
然而盛兆良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企图藏在这四个字里的分量,或者说就算盛兆良察觉到了,也不屑于接收。盛兆良轻蔑地笑了一下,用端在手上的酒杯碰了一下田镜放在桌上的杯沿,这是一个非常有盛兆良特色的,敷衍的动作,碰杯不是有心只是懒于反驳的礼节。
“够了吗?”盛兆良问。
“什么?”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容忍了,田镜,既然你能忍到今天才跟我见面,那拜托你再忍忍,起码别在这两个小时里,还用那双眼睛盯着我。”
田镜说不出话来,喉咙好像被扼住,在盛兆良想转身离开的时候,田镜才动用了全身气力逼自己站起来,拉住了盛兆良的胳膊。
“等等!”
盛兆良回过头,看他的眼神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我,我今天来,是为了见你。”
“已经见到了。”盛兆良轻巧地甩开他的手。
田镜把手缩回来,尴尬地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知道自己这个动作看起来特别弱势且可笑,但在盛兆良面前,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他永远没可能体面。
“我有事情要拜托你,是,除了做过七年同学,我跟你实在没有别的交情,我也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无论如何,请你帮个忙,这个忙除了你,我也没办法找别人帮了。”
盛兆良把身体完全转过来,面对田镜,他这回才仔细地,将四年未见的同窗上下打量了一遍。田镜似乎比上学的时候瘦了一点点,但仍旧很胖,发型没有改变,有点儿自然卷的软趴趴的短发,没有穿阿宅t恤,但也好不了多少,来这种地方竟然穿棒球衫,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神态跟四年前别无二致,那种单纯的、无害的、就算伤害他也不会有多少负罪感的坦然。
在这几秒钟里,盛兆良就对他失去了兴趣,重新转身要走的时候,田镜却用了周围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
“让我做你的摄影吧!”
这是今晚田镜说的唯一一句,出乎盛兆良意料的话。
今年刚刚27岁的盛兆良,已经拍了两部电影长片在有威望的国际影展上拿奖,一开始所有人都要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上“黑马”、“新秀”一类的词,到现在,他的名字已经能代表口碑和票房,先不说盛兆良在影视产业膨胀的圈内炽手可热的程度,单说他的个人作风,就不可能有人到他面前,不掂量轻重地作死。
更何况是如此了解他的田镜呢?
田镜这句话一出口,反应过来的路人已经开始准备看笑话了,田镜的余光也看到樊帆急急忙忙地冲过来,又不敢靠近,在旁边干着急的模样。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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