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二楼也是堂厅样式,只是桌椅装饰精致许多。傅明放眼望去,宾客坐得满满当当,唯独程家晏的位置冷清空荡,特别显眼。
见傅明和纪潜之过来,程家晏拉开桌椅,顺便叫店小二添置两双碗筷。
“多时不见。”傅明打了个招呼,目光扫过摆满酒肉菜肴的饭桌,随口问道:“程兄在等人?”
“此话何来?”
程家晏立即反应过来,摆摆手否认道:“非也非也,出门在外不可亏待自己,碧松楼饭菜甚佳,岂能错过。自从来到碎星镇,我每日疲累交加心情不畅,只有这碧松楼的美味佳肴能缓解一二……你们坐,你们坐。”
傅明欣然从命。落座时手腕间锁链作响,程家晏淡淡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碎星镇有什么可让你烦心的?”傅明笑,“疲累交加心情不畅……这种词儿放在程兄身上,我还真想象不来。”
哪知程家晏一脸颓丧,抱着酒瓶子哀叹道:“路贤弟有所不知,为了这次武林大会,许多人都是提前来到碎星镇,定好住宿,只等大会召开。走江湖的除了拳脚功夫,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呆在镇子里闲得慌。人若是太闲,就容易生事。”
“两个月前,我途经碎星镇,亲眼目睹一场门派纷争,打的难分难解,那场面,真是……”程家晏连连摇头,仰脖喝下一杯酒。“有个小伙子脖子被砍得一片血,黏糊糊的筋脉根本瞧不清楚,眼见只剩半口气,你说我是救还是不救?”
未等傅明回答,程家晏接着说道:“我这边刚治好,那头又有人打架;如此往复,竟是把我硬生生拖在了这破镇子里,脱身不能。”
傅明了然。
江湖三位医学奇才,百草痴除了药草什么也不关心,五行老人心思阴毒手段狠辣,也算不上什么正道侠医。鬼手程年纪最轻,却是最贴合“医者仁心”这四个字的人。
即使他做事任性,是个酒鬼,还对偷盗事业抱有极大热忱。
“这两个月里,就我知道的,有三十八起帮派争斗,至于那些无帮无派的人,更是喜欢寻衅滋事……他们不懂惜命,也不明白生死究竟为何物。说到底,只是些空有蛮力的蠢东西罢了。”
“可你还得为这些蠢东西操心。”
傅明顺着程家晏的话说,“程兄侠义心肠,总会有人懂的。”
程家晏并不把傅明的客套话放在心上,笑了一笑便略过不提。他提起酒瓶,替对面坐着的二人斟满酒杯,顺势问纪潜之:“这位兄弟好像不爱说话,不知如何称呼?”
纪潜之沉默,甚至连手指也未曾挪动半分。由于黑纱阻挡,程家晏看不清对方脸上表情。
“……是我弟。”傅明眼见话题进行不下去,只好硬着头皮扯谎:“他性格腼腆,不善交往,程兄无须在意。”
程家晏摸摸下巴,充满兴味地盯着纪潜之,幽幽说道:“看骨相,你兄弟倒是个美人。”
听到此话,纪潜之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态度温和地回应道:“多谢夸奖。”
明明是室内,傅明却感觉寒风嗖嗖穿堂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轻咳一声,想说点儿什么缓和气氛,背后却响起了讶然女音。
“……恩公?”
他扭头,看见福远镖局的人正从楼梯口下来。发话的姑娘是章柳,认出傅明身份后,便带着章桦走了过来。
其实傅明对福远镖局的印象已经变得很模糊,现在再次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寒暄道:“你们也来了?”
“武林大会四年一遇,当然不能错过。”章柳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转而说道:“其实是常顺山庄委托我们押送一批财物,资助北霄派筹办武林大会。”
常顺山庄在江湖上人脉广阔,和北霄派有往来很正常。
“镖局通常不参与赛事,这次机缘巧合,顺便看个热闹。”章柳看着傅明平淡的脸,轻声叹了口气。她的脸色很苍白,眉间积聚着一股沉郁之气,说不清是疲惫还是忧愁。“庄主老爷心肠好,愿意把生意交给福远镖局,实在是我们的福分。若不是他帮忙,镖局可能就得关门大吉啦……”
傅明没想太多,随口问道:“怎会关门大吉?镖局的生意不是很红火么?”
话一出口,现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章柳章桦脸上表情都不太好,傅明视线一转,才注意到镖局众人始终站在楼梯口,远远看着自己,每个人的眼神都掺杂着冷淡疏离的情绪。
章柳迟疑道:“恩公莫非不知道……”
“四个月前你在半面崖,为救纪淮不惜舍身坠崖。”一旁站立的章桦突然插话,语气冷冰冰的,与原先那个内敛文弱的少年判若两人。“你当时穿的是福远镖局的衣裳,因此众人误会镖局与魔教有染。流言四起,任凭我们如何解释都没有用处。走镖的生意,最注重信誉,信誉一旦没了,整个镖局就毁了。”
傅明下意识去看纪潜之。
“三人成虎的道理,连小孩儿都知道。”章桦掀唇冷笑,“福远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少,最后沦落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很多兄弟都离开了。常顺山庄看不过眼,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此事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当初我们送你一件镖局衣裳……若是你肯站出来解释,我们何以沦落至此?”
章桦的言语咄咄逼人,直把傅明问得哑口无言。
“我原以为恩公有什么苦衷。”他把“恩公”两个字咬得很重,颇有嘲讽怨恨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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