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春风灼灼,雪原如昨苍茫浮沉,日月星光恍然旧时模样,冰火之争一任无止无息……而那人,如今身在何方?那城,又能否摆脱葬身火海的命运?
罹天烬心中悲叹,转把无声凄然化为望眼欲穿,投射到近在咫尺的人身上。罹天烬与其说是信任碧绾青,不如说是寄希望于他。如何解刃雪城之困,如何破左右为难之局,若是卡索在此,或许亦如碧绾青乎。
碧绾青端坐在侧首席位上垂眸深思,烛光摇曳,青丝依旧,侧影朦胧。须臾之前的病弱之态已荡然无存。于火燚看来,自然是火族幻愈师妙手回春,手到病除,而此间因果,却只有当事者才心知肚明。
以指腹轻点几案,碧绾青正色道:“火王不必担心,冰族未战已败,不足为惧。在下此前便说过,火王所虑者必不只在此‘墙’(冰幕)。”
“哦?冰族如今坚守不出,以此‘墙’做盾,龟缩不战,公子何以谓之‘未战已败’?”火燚想不通关节,倒是一派礼贤下士,虚心求教的模样。
碧绾青道:“昔者有神王作三仞之城,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后世知天下之叛也,乃坏城平池,散财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宾服……可想而知,围城以戒乃下下之策!听说神皇在时便有破冰幕宾服四海之意,可惜旧族势大,宁可囚身保命也不愿海纳四夷,此筹划便只能作罢。”
碧绾青提到卡索,罹天烬呼吸便紧了一拍儿,脱口问道:“冰幕乃冰族世代镇守之坚壁,神皇难道要自毁‘长城’?”
罹天烬不禁想到前世自己与卡索流落凡世的三十年。那时便是冰幕被破之故。火族长驱直入,攻入刃雪城,直接导致了他们兄弟二人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碧绾青抬头,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罹天烬,眸里却暖流淙淙。他也同样怀念起那三十年的相依为命,再开口时,言辞便又温和了几分:“今时今日,上古神力日消月蚕,以神力支撑的冰幕又能撑到几时?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况且,古来征战,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反之如是,守城保国,降其身易,服其心难。若要四海归心,便更不能防人如防贼。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无纳百川之气量,何以驭万山之浩土?”
“卡索小儿,还是有几分见识的,不愧为我火族最大劲敌。”火燚点头道,忽然想到碧绾青竟对卡索如此了如指掌,又不禁佩服起来,“公子对冰族上下果然看得通透!”
碧绾青颔首一笑:“哪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乃谋臣必修之境。”
此刻,罹天烬心情颇为复杂。碧绾青竟比自己更了解卡索,这真是活见了鬼。又一股浓稠地化不开的感念纠缠不去:若绾青便是哥,那便顺理成章了。下意识思及此处,罹天烬看碧绾青的眼神便炽热了三分。
稍一碰触如此热烈的眼神,碧绾青便像被烫了一下似的,些许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哎——公子当之无愧!诚如公子所言,破冰幕虽是降其身,但如今战事岌岌可危,只能先降其身,再夺其志!夺取刃雪城,迫在眉睫!”火燚一拳砸在王案上,少有的显出几分焦躁。
碧绾青胸有成竹地一扬眉:“八个字:攻城破墙,双管齐下。”
火燚闻言,狭长的眸中瞬间点亮了无数小太阳,迫不及待问道:“哦?愿闻其详!”
碧绾青不紧不慢把盏呷了一口,在手中玩捏了杯盏片刻,慢条斯理说道:“如今上古神力几近消失,火王难道就未曾怀疑过冰族是如何让冰幕屹立不倒的吗?”未待火燚回答,碧绾青侧身伏案,以臂支身,一字一顿道,“弑、神、剑!”
火燚睁圆了眼,像听天书一样,生怕漏了一星半点。而罹天烬则是一怔,他又惊厥地审视着碧绾青,一颗心忽上忽下:他怎么知道弑神剑里有上古神力?
罹天烬逆转时空之轮,亲见了上古之神的恩恩怨怨,才知晓了弑神剑的来龙去脉。连此世的卡索都未必了然,碧绾青又如何摸得一清二楚?真是,怪事人人有,碧绾青尤其多!
“弑神剑乃上古神器,神皇能驾驭是因为他身负上古神力。神皇临去前,将弑神剑贯入冰种,以上古神力强行重塑了冰幕,如今这弑神剑依然插在冰种雪洞里,无人能策动。”碧绾青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将前因后果说得毫无破绽。
“既然无人能策动,又如何拔之,破之?”火燚追问道。
碧绾青:“与上古之神有牵连者可拔之。”
火燚:“何人?”
碧绾青放下手中杯盏,颇有深意地慢慢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看向了罹天烬。
罹天烬双眉一簇,豁然站起,定定凝视着碧绾青。一双赤眸像着了火一样,不知惊出多少电闪雷鸣。那灼灼视线分明在质问碧绾青:“连此等秘密都知晓,你究竟是何人?!”
罹天烬这次真的不能淡定了。倘若这个世界与回溯时间之轮后的世界没有半分瓜葛,那么他与上古之神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事,这个世界便不可能有人知晓。而此世与彼世唯一关联者,除了自己,或许还有……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虽然这个答案已然在心中翻云覆雨了无数来回,可当不得不面对实质性的印证时,罹天烬几乎是错愕的,激动有之,惊骇有之,纠痛有之,恐惧有之,希冀有之……一夕千念如过江千尺浪掀翻了脑海胸腔,他像淹没在惊涛骇浪中溺水之人,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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