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猜到这女人是姚若邻的哪位同辈亲戚,但没想过会是那位为爱痴狂,不惜跟父母决裂的堂姐。他虽然只是听了一嘴故事,但对她的境地挺感同身受的,对三堂姐有几分莫名的惺惺相惜,将她当做自己家人一般亲昵地喊了一声三姐,接过请柬翻开看了看内容,是除夕夜的家宴,老脸居然一红:“三姐你这是……”
三堂姐促狭一笑:“咱们姚家的规矩,除夕团圆饭,一家轮流操办一年,今年轮到我爸头上,具体事宜我家说了算。”
秦少游听姚若邻提起过,姚家人丁兴旺,他不仅直系旁系亲戚多,爷爷奶奶身子骨也依然健朗着,每回过年皆是四世同堂,形容不出的热闹。于是他们家就有个规矩,除非远隔重洋,插了翅膀也飞不过来,到了除夕这一天,不管是姓姚的还是嫁娶了姓姚的,只要沾亲带故,就得上桌吃这顿团圆饭。
他如果吃了姚家这一天的酒,便相当于在整个家族面前过了明路,以后就是不分你我的一家人了。秦少游捏着请柬,激动地手指捏白了,望着姚若邻三堂姐的目光却有些闪烁不安:“我要是去了,有像姚伯母那样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的长辈在场,岂不是会给姚若邻难堪?你们家那么多口人,当着亲戚们的面挨骂,多伤他的心。我看还是算了吧,三姐的心意我领了,有空我和若邻做东单独请你吃一顿饭。”
请柬退回去给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几乎是落荒而逃,月夜下的一抹挺拔背影眨眼就消散在风中。
凌晨到回他们住的房子,秦少游细心地打包了两碗馄饨放在车里的空调出风口暖着,拿进门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姚若邻还没睡下,穿着睡衣棉拖鞋一手撑着落地窗,望着下面被路灯照亮的空旷马路;一手握着电话,念念有词的讲着什么。
秦少游进了卧室,蹑手蹑脚地给姚若邻披上一件外衣,下巴搁他肩膀上,满怀歉意的赔笑道:“遇上点事,回来晚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夜宵。”
姚若邻挂断电话,侧过脸与他耳鬓厮磨,顺手揉了揉他脑袋,薅着他头发说:“你今天碰到我三堂姐了?”
消息这么灵通,刚才跟他通话的肯定就是这位堂姐无误,秦少游便不隐瞒,把初次见面的经过详详细细说给他听。说到家宴的事,也把自己的顾忌解释给姚若邻听:“我打心眼里真想去吃这顿团圆饭,但还不时候,你妈就像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当众爆发了。那种场合我可以受点委屈,你不行,反正不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大不了以后我不走动就是了,可你没法从亲情里真正剥离出来。”
姚若邻一生顺风顺水,家庭和睦,即使兄弟姊妹间偶有斗争,碰上大事却还会互相帮衬着。这种简单幸福的环境不稀奇,但也不普通。秦少游不能自私的逼迫他离开亲朋好友的庇护,尝一尝人世间不幸福的、支离破碎的环境是什么滋味。
“你妈平时很爱唠叨你,怕你饿着,冷着,把你的吃穿住行都当做大事紧紧盯着。就说明你妈是特别在意你这个独生子的。”秦少游喃喃的说,“我已经从你未来的妻子,未来的儿女手里抢走了你,我不能再从你妈身边把你抢走,她会恨我一辈子的。你夹在我们两个中间,日子过得也不会快活。再难缠,我也必须要通过你妈这关。”
姚若邻垂着眼,轻声道:“我没怪你。这顿饭吃不了,还有下一顿,再下一顿。我堂姐告诉我,我决定跟着你离开姚家以后,我妈竟然开始吃斋念佛,说这或许就是前世欠的债,今生有个不省心的讨债鬼来讨债了。”
秦少游也跟苦笑了一下:“难怪你妈家都不顾,冰天雪地的还上山烧香。”
姚若邻无所谓的说:“随她去。信信佛,念念经,免得心里总记挂着我怎么气她,钻牛角尖,适当的找个精神寄托当做安慰也好。”
秦少游不置可否,想起他外婆还在世的时候也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老人家年轻那会儿,据说是出了名的泼辣野蛮,行事作风也比那年代的女人大胆,她的姐妹等着家里包办婚姻,嫁过去相夫教子,她却非要挑选一个穷一点,会伺候人的丈夫,入赘她家。所以在秦少游的童年记忆里,妈妈这边的亲戚都怕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她总拿旧社会的规矩教导小孩子,筷子没拿好都会狠狠抽手背,勒令他们重新握。
后来他外公过世了,儿女们又各自有了出息,离乡背井,成家立业。老人家守着比她年纪还大的旧屋,自己开始学煲粥,学会用洗衣机,闲来无事的时候翻翻佛家典籍,惦记着要给菩萨折金元宝,保佑阴间的人投个好胎,阳间的人平安度日。
秦少游的一手好厨艺就是暑假去乡下陪外婆时锻炼出来的。他妈妈是最小的女儿,他也是最小的外孙,懂事之后见到的外婆已经是个只会笑眯眯包容小辈的老人了。他妈不准他躲在被窝里吃糖看漫画,他外婆却会偷偷给他在枕头下塞几块巧克力,把他妈没收的书抢来还给他。
“找点其他事做确实挺好的,佛家讲究一个缘字,任运随缘,一切顺其自然。你妈念着念着也许就开窍了,不再执着于世俗的偏见,任由我们顺着这辈子的情缘而过了。”秦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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