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了。气味就发自于那些毫不相干的男人,他们看报、抽烟、发呆,等同于就是什么也不做,这样才教老陈心惊肉跳。他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敏感地找到这群人的领头。一个用黑纱帽遮住脸庞的少女,孤零零地待在角落,扎在一群男人中显得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失控的起端在于那个不识相的酒客:一名下班后来把自己灌醉的寻常白领。他叫了调酒要老陈送到少女所在的那桌,不论酒保怎么递眼色也浑然不觉。老陈战战兢兢地将调酒送过去,从背后都能感觉到酒客□□的目光。
不知死活。
「小姐,这酒我放着,妳可以喝、也可以不喝。我帮妳挡着送酒的那位,不过我们是正正经经地做生意的人,您与另外几位的账单,都算我的,就麻烦别在这儿闹事。」
老陈寻思着可能是哪位大小姐来这里解闷,却没想到刚放好托盘,少女就用长长的指甲撩起薄纱,冲着他笑了下。
酒杯没放稳、险些摔落。一见后面那张脸,老陈简直双腿发软,扶着桌子便跌坐下来,一只手颤颤地按住额头。
他知道这样的人物来,肯定没好事。他不猜、不揣测,从这一刻起他只求能保住西岭和他自己的小命。
黑纱帽下的美人并没有说话,发际处昨天才缝了三针,贴着层纱布。
「……是六叔的意思?」
「六叔?」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支枪不知何时却按上了桌,被纤细的手指无声地推到老陈眼前。
「他算什么东西。」
老陈更加惊骇,梁家门顶层的事他们哪里晓得?只知道给从前自己作主的那一位转眼间要掉了脑袋,这脑袋他们那些大人不方便自己取,要来劳烦他这个小小的酒保办事。
「不对……哎,瞧我多胡涂。是了,你理解得真好,是六叔的意思没错。这件事你办一办,之后你们尽管找六叔秋后算账去。懂了吗?我要这件事是六叔的人干的,去死吧他的人──」
「为什么?」
老陈梳理不通,只觉得梁谕坐在他眼前的这一刻,说什么是什么,他都别无选择。还能通报那位大哥吗?告知他了,是否他们最后也一个都活不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那个少爷,笑得像个修成正果的妖物。
「陈、严、翰。」
梁谕准确无误地喊出老陈的本名,他瞬间像被握住了命根子,全身龟缩到高脚椅不存在的靠背里。
他是聪明人。不用梁谕把他的家事背景全念一遍,什么都已经明白了。他在抬头时看这小少爷的眼神充满惊惧与膨胀的恨意,他不知道,这是梁谕逐渐开始习惯的伎俩──因为他自己其实没有特别珍惜的东西,所以看到这些人这样拼命不想失去什么的样子,总感觉格外开心。
长长地叹了口气,梁谕不客气地端起那杯调酒。他垂眼看着老陈抖着手、收起他给他的枪,抿了口清甜的酒水,张开嘴巴时,语调里也全是那种甜腻腻的果香。
「我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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