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则是现在就将她杀死,然后当做其他鲛人的食粮。
躲在水里的天泽,偷听到了岸上男人们的谈话。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等。
这天夜里,他偷偷地取出了藏在水底的一根木桩。这些日子来,他根据从鲛人们那里听来的描述,偷偷地将它削成了一端尖细的形状。
他要用这柄武器去杀死门口的看守。打开牢笼将母亲救出来。然后再带着水牢里的鲛人们,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毫无疑问地,他失败了。
守卫们发现了这个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生存了七年之久的“老鼠”,并轻而易举地将他制伏。
最后,唯一一个死在那根木桩上的人,是天泽的母亲。
她用这支不算是武器的武器,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天泽从她口中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以及致死都没有能够解开的执念。
“救……救你的姐姐。”
可是除了哭喊之外,七岁的天泽又能够做些什么?
——
母亲的尸体被抬走了,有关于她的归宿已经注定——成为鲛人们的食物。
而天泽则被关进了当初囚禁过他母亲的牢笼。按照以往的规矩,村里是不留男孩的,尤其是血统高贵的男孩,长大之后可能就会是个大麻烦。
可又或许是命不该绝,端详着天泽那张因为年幼而雌雄莫辩的稚嫩脸庞,一个邪恶的想法在那群恶魔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如今他们已经损失了一大一小两个重要货品,这个男孩是杀了也白杀。正巧最近听说北边的富商崇尚南风,倒不如留下这个小孩,等到再有客人上门,或许还能赚上一笔。
再退一万步来说,等这孩子再长大一点,再看看具体品种如何。若是瞧不上眼,就直接处理掉;若瞧得上眼,再弄个半死不活的,留下来做种。
如此权衡下来,天泽的一条性命勉强算是保全了。
那些人原本也想打折他的一条腿或者砍掉几根手指作为标记,但是考虑到年幼的孩童尚且不足以构成威胁,还可以作为苦力干活,因此只在他的身上烙下了几块印记。
从这天开始,天泽不再躲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水牢里。他被带到了地面上,成为了大院里的一名小杂役。
天空、太阳、树、鸟以及其他一切东西,都从他听过的故事里走了出来变为现实。可他却并不感觉惊喜。
再没有人教他识字,为他唱歌讲故事。有的只是繁重的劳作、言语的辱骂和各式各样的体罚。
从七岁到十一岁,是天泽生命当中最为黑暗的五年。而黑暗之中唯一的亮光,来自于那张与他颇为相似的脸庞。
凭着这张脸庞,天泽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姐姐。她与所有年幼的女性鲛童一起,被蓄养在一处戒备森严的大宅院里。那些贩卖者找人传授她们各种取悦于人的技巧和花招,并且在暗中观察,随时淘汰掉那些所谓的“劣等”品种。
至于剩下来的那些鲛童们,等到她们长到十二岁,人生的地狱就将无情地开启。她们将会被贩卖、被侵犯。一部分远赴他乡、不知所踪;另一部分则沦为产床上的奴隶,年复一年,直至油尽灯枯。
天泽从不去想自己的姐姐究竟会被推向那一条道路。因为他坚信、并已经开始谋划,一定要在十二岁之前带着她一起逃离这个人间的地狱。
可是命运像是偷听到了他的祈祷,再一次和他开起了恶劣的玩笑。
第十一年的岁末,较前些年要稍稍暖和一些。赶在大雪彻底封山之前,打北边结伴来了几位威武雄壮的武官大爷。
这一年刚满十二岁的鲛人们已经在初夏时节被瓜分完毕。余下的被官爷们挑来捡去,总嫌不太满意。贩卖者“灵机一动”,将一群止有十一岁的鲛童们拉到了官爷的面前。
在屋外打扫的天泽,亲眼看见自己的姐姐被从哭哭啼啼的队伍里拉了出来,落入一堆狞笑着的、油腻肮脏的中年男子当中。他不顾一切地丢下笤帚,冲回自己蜗居的陋室,取出一柄偷偷藏匿起来的柴刀。
而当他揣着柴刀再度奔向那间屋子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听见了鲛童们的惊叫声。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姐姐也藏匿着一根磨尖了的发簪。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原本应当在她的及笄之年,出现在发髻之上。
可她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
被发簪刺中的武官仅仅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但盛怒之中,他却一拳击碎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一岁少女的颧骨。少女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后脑撞击在粗大的木柱上,咚地沉重一声,从此再无声无息。
天泽撞门而入时,看见的就是一条殷红色的血线,一路蜿蜒着朝他这边流淌过来。
他仿佛又听见了四年之前,母亲在他耳边最后的那一句叮嘱。
——
隆冬的金鱼村里,突然响起了沉闷的冬雷。
原本晴朗的雪夜,飘来了大片大片的浓云。北风一阵紧过一阵,冷得刺骨。地面上的积雪被重新刮向天空,可再落下来的时候,却变成了雨。
滂沱的大雨,愤怒地从高空中砸落下来,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的坑洞。却浇灭不了从那间血色房屋里冒出来的、金红色的火光。
那几个高大魁梧的武将已经被火焰吞噬了。他们化作一个个人形的火把,在肢体烧焦的剧痛中惨叫,眼睁睁地看着体表的皮肤被烧出一个个的窟窿,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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