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功勤担心秦颂给得不情愿,摇头道:“我不需要瞧。”
秦颂这别扭性子,见宋功勤不为所动的摇头,忽而莫名想教对方看见。他自己接过荷包打开,取出那小小药瓶放至宋功勤手心。
有那么片刻,宋功勤没认出手中这个普通到随处可见的药瓶,直至回忆起两人初见的场景。他吃惊抬头,吃吃道:“这是,我给你的治肚痛的药?”
秦颂垂眼凝视这个药瓶,心中无限感慨,低声细语道,“我明明最讨厌药物,可是,两次你送我药,两次我因此便……”他脸上一烫,没再说下去。
听闻这意料之外的表白,不知为何,宋功勤心中温馨感动却也酸楚,分明应该欢喜,眼眶却蓦地一酸,几欲落泪,他怕秦颂察觉扫兴,赶紧强颜欢笑道:“幸好你没先遇见卖药的人。”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可秦颂配合着笑起来,想了一会儿,又低低道:“是啊,幸好我一出门就先遇见你。”
事实上,在宋功勤看来,幸运的那个人决计是自己。秦颂被当成娇贵花朵过了十多年深居简出的日子,他未曾与家人之外的人接触交往,故而第一个认识的宋功勤才会特别。想来秦宰相必定既怨且屈,只怪自己没教好儿子,被人家随随便便一颗药丸便骗走了终身。想到秦宰相,宋功勤不由又是感动又是疑惑。秦宰相出身书香门第自是重纲常lún_lǐ,怎会轻易许了儿子如此荒唐的□□?
“为了让伯父答应你我之事,你一定很是费了功夫罢?”宋功勤愧疚问道。
秦颂被问得微顿了顿,他的确有意坦诚,可这问题是怎么也答不出口的。当时他被父亲逼急,直接说出“既然你们当初冒着欺君之罪将我当女儿养大,那干脆今日便将我当女儿给嫁了”的说辞。当时秦父秦母都惊到,他们知道秦颂最大忌讳,不料竟自己说出这种话来,显然已无可挽回,最终,两人只得认命。如今宋功勤问起此事,秦颂如何能老实回答?他思索了一下,故作神气状答道:“我爹说不过我。”
宋功勤见秦颂不愿详谈,也就不再追问。他想了想秦颂说辞,由衷感叹道:“我也说不过你。在伯父和我心里,你比这世上任何道理都更重要。”
闻言秦颂挑眉斜睨,假意嗔道:“你占我便宜呢,你和我爹能是一回事吗?”
“我说错话啦。你爹和我爹,那才是一回事。”
宋功勤说得真心并非调笑,害秦颂羞红了脸却发作不得。想了一想,后者故作镇定说回正事,问道:“我醒来之后便不见椿龄他们,他们是被你留下照顾郭学明了吗?”
听那么一提,宋功勤才想起,那日秦颂昏迷后,直至今日方才醒来,他自不知后来发生之事。不过,他一贯聪慧,不消说已猜到大致情况。
“是啊,郭学明需要休养,而且我与你单独上路速度更快。”
“郭学明无碍罢?”秦颂清楚自己出手至多导致对方轻伤,但走火入魔的症状不知情况如何。
当时宋功勤心中烦乱忧极,自然无暇关心郭学明伤情,眼下为回答秦颂,不由回想得辛苦。“听秀儿说外伤不要紧,只是岔了内息,大概需要好好调理。”说到郭学明伤势,宋功勤不由回想起秦颂为救自己,使出断玉裂帛剑的画面。
“……有朝一日,我使了断玉裂帛剑,便教我不得好死。”
耳边,当日秦颂凿凿的誓言清晰响起,宋功勤的心更是一沉。
“所以,为了照料伤患,”秦颂径直说下去,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寻找埋葬柯策的尸体?”
说来,原本宋功勤觉得令柯策曝尸荒野并不过分,毕竟,柯策用了霸道□□,算得上自食其果。然而,想到对方终究是苗未道前辈的弟子,他还是决定好生安葬对方。只是,柯策□□导致那片土地被乱石埋住,一时三刻上哪儿找人?宋功勤又是时间紧急,最终唯有拜托秦椿龄二人将郭学明妥善安置后再善后。是时他已上路,也不知后来秦椿龄二人事情办得怎样。
此刻秦颂忽然问及,宋功勤不解此事为何重要,问道:“柯策的尸体如何要紧?”
秦颂低头思忖,说道:“我担心晚了去寻,若柯策未死,或许会用另外的尸体顶替,再来一次假死。届时,他暗中伺机复仇,教人防不胜防。”
宋功勤不以为意,道:“柯策再狡猾也算不过你的心思细腻,我们不用怕他。”
秦颂甚是担忧,“若我不在……”他还没说完,宋功勤立即打断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定在你身边,所以,没有这种事!”他同秦颂说话向来是哄着捧着顺着,连稍稍提高声音都未曾有过,可这一句,却说得甚是强势,不容置喙。
秦颂微微失神地抬头望向宋功勤,这个话题他们回避至今,可终究是要提及。
“我爹娘怕我早夭,信了方士说辞,从小将我扮作女儿家抚养。仔细想想,这种事怎可能永远瞒住天下人?他们不怕迟早会被揭穿,是因为早已接受我根本不可能长大成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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