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不过各自说些场面上的话,李歌乐大多没细听,只听明白了沈无昧要跟谢盟主去落雁城,大概个把月才回得来。印象中沈叔叔似乎从未离开大营这么久过,若这时候沈叔叔走了,他该找谁拿主意?师父和月大夫铁定不会帮他见淮栖的。
便是这样胡思乱想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李歌乐焦急地站在队伍里,眼睁睁看着沈无昧随谢渊的人马离开了大营。
既然如此便只有找师父了,师父总比月大夫好哄些。
然而凌霄自送走了谢渊一行便回了帅营,接连几天谁都不见,连月冷西都没了人影。李歌乐一下没了主意,每天要照顾羌默蚩成,提防有人接近营房,又要去校场替李安唐带兵,心中还担忧着淮栖,几日下来话也少了,也不会笑了。
他总觉得营中有股暗流正在滋长,可唯独自己身在事外,没人告诉他,也没人希望他介入。
一切都不对劲。
这样的焦灼持续了将近一周,李歌乐整个人都像头处于临界点的凶兽,带着两队新兵在校场上玩命地操练,大家伙都觉得李校尉失心疯了,不知累似的。直到有人远远喊了一嗓子:“李校尉!淮栖大夫来了!”李歌乐才突然像绷断了那根紧紧勒入血肉的线,甩身便往外跑。
淮栖看上去苍白了些,但脸上带着笑,站在校场边安静地看着他,阳光透过树影晃在他墨衣长袍上,恍惚好似人间散仙。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遥不可及。
李歌乐几乎忘了呼吸,他奋力奔跑着,此刻眼中只容得下那熟悉身影。淮栖哥哥,淮栖哥哥。
他真蠢,十几年倾慕,如今竟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他好怕,怕这辈子再也不能说出口。哪怕只有一小会儿也好,像这样沐浴在阳光里,能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笑容,便是下一秒死了也无所谓。
李歌乐咬牙将呼之欲出的眼泪吞回去,根本无力去想身在何处,只是本能一般将那心爱的万花紧紧拥入怀里。只有一瞬也可以,能轻易就安抚了野兽的,只有这个人而已。
淮栖身形似乎一僵,却没有推开他,甚至犹豫着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
李歌乐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小时候被大人催着能让淮栖牵住他一会儿之外,对于肢体接触淮栖一向都很排斥。像这样的拥抱,他竟然没有被推开。
一股惊诧夹带惊涛骇浪般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李歌乐,他生怕自己是在做梦,赶紧撤开些许紧张地审视怀里的人,然而淮栖依然没有推拒,只是略微皱眉看他,有些局促道:
“大庭广众的,快放开……”
李歌乐这才发现校场里已然没人练枪了,个个瞪着大眼珠子往这边猛瞧,连几个校尉都满脸坏笑蹲一旁凑热闹。要在往常淮栖早就发火了,可现在他依旧只是皱着眉,仅仅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半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这代表什么?李歌乐有些不敢想。
他放开淮栖,犹豫着轻轻拉住他手臂,往校场外走了几步。淮栖任他牵着,垂着头跟在他身侧,这感觉有些微妙,算不上亲昵,却也并不太疏离。李歌乐困惑地转身盯着他看,淮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淮栖哥哥,你今天没去巡诊?月叔叔呢?”
李歌乐想问他为什么躲着他又回去见戥蛮,可他问不出口。他至今都不明白淮栖哥哥和戥蛮之间到底有何羁绊,然若淮栖仍愿意回到戥蛮身边,他便什么资格都没有。
淮栖顺顺头发,掸掸李歌乐操练时衣摆上蹭的土,话家常一般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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