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霜一听就头疼。
谢书离叛离门派?连他这个当大师兄的都不知有这回事,这些人就传得有板有眼了!再者怎么连此处也有人在传这话?所谓三人成虎,传来传去将来世人皆信以为真了如何是好?
陆晨霜原想等二师弟自己站出来说明白,但现在看来这傻小子恐怕还未意识到事态严重,正在哪瞎玩也说不定,必须早点找到他,揪着耳朵把他拉出来才行。
另一人小声道:“不会吧!谢书离是名门正派,怎可能与一虎妖狼狈为奸?这不合情理。”
陆晨霜欣慰,老天有眼,总算世上还有人说句公道话!
“你是有所不知。”先前那人又说,“众仙门在龙城郊外找到了那虎妖的巢穴,据说当日谢书离与虎妖跑得急,没顾得上卷走所有财物,仅剩在巢穴中的零碎就已是价值连城!”
“啧啧,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另一人道,“一个有钱,一个缺钱,谢书离会助虎妖潜逃也就不足为奇了!”
陆晨霜:“……”
谢书离几时“缺钱”过了?
这臭小子虽回来得少,可翻开账本一看,派中的月例他一个月的也没少领过,足够他在山下的吃穿用度。当然,这个“吃穿用度”里边,吃只能管饱,穿只够缝补,可能是清贫了些,但谁让他整日在外面瞎晃了?
谢书离是赊了?还是赌了欠了?怎么给人留下这样一个“缺钱”的名声?
那人又补了如刀锥心的一句:“几大仙门里,无量不必说,现在连东海的栖霞派好像也在西京立了驻站。据说只刚安排了几个打杂的管事在里面料理着,还没有一个正主坐镇呢,就已被人踏破门槛,每日宾客连连,达官贵人也有与他们往来密切的。我看啊,就数那昆仑山派最不济,门生还随妖怪厮混。”
陆晨霜在心底一剑炸开了几座山,真想效仿他小师叔,端一杯冷水过去泼了这两人!
什么昆仑山派最不济?完全是门外汉胡说八道!真正的仙门之中哪个不知,论实力,最强正是他们昆仑!
陆晨霜在帷帽之下狠狠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几口气,把胸口那阵火压了下去。修仙问道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何原因让他们全派上下变成如此这般?二、三师弟浪荡不羁,终日不归门派,出了事也不知会一声;堂堂师叔带着小辈出去夜游捕妖,白日喝茶听书,只差搭台唱戏了!
难道当年开宗立派时祖师爷说的“斩尽天下不平”已是过时黄花,如今唯有如无量、栖霞那般,金玉堆满堂、往来无布衣才是正道?
师父云游到了何方?何时归来?哪怕时常传句话回来提点他一番也好,让他不至于在茫茫雪山之上如一块被冰雪掩埋的磐石,坚持着无人问津的坚持。每每故作凶态冷脸面对众师弟,他的心里也是千般别扭、万般难受,一厢情愿地以为终于替师父打理好了门中上下,谁料在外人眼中,他们昆仑仍是“最不济”的那个!
叫他何去何从才好?
茶肆伙计提着一张刷了浆糊的纸“噔噔噔”爬上木梯,不耐烦地朝墙面一拍,手掌甫一拿开露出字迹,屋内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陆晨霜朝伙计拍墙处看了一眼,只见那新贴的悬赏令黏在了满墙最高处,赏金竟然足有二百两白银!
有人不屑道:“看看!我就说前天那家伙本事不咋地吧?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来了!”
一人摇头感叹:“哎,老小子还说领到赏钱要找我喝酒的!”
“悬赏令”三个大字旁是几排小字,写的是此去往东一百余里有一西浊河渡口,月前有数艘载着美貌女子的花船在那附近被凿沉,另有装着货物的来往船只不翼而飞。寻常人岂能跟在水中凿船偷货?有人便猜是河中水妖所为,请高人前去一探,找出原因,除此困扰。
人群中有一大汉跃跃欲试,问身边人道:“老哥你说,这悬赏令我是揭得,是揭不得?”
“这一道?”他身边人拈着胡须思量,似乎不敢妄言开罪人,只好含糊吞吐,“再看看,再看看。”
墙根下放置了一桌一椅,坐了个专门誊抄悬赏令的书生,忍不住开腔:“这位哥哥,你可饶了我罢,这道悬赏令我抄了多少遍了,你难道不知?莫要再给我寻事情做了。”
大汉听了不气也不恼,和众人仍是说笑。就在他们抬脸大笑少看了一眼的工夫里,屋内不知哪来了一阵风,携着那张浆糊还未干透的悬赏令如一道满弓利箭飞了出去。
陆晨霜御马驰骋在官道中央,掖掖衣怀,又顺手将指尖沾的浆糊抹在了马背上。
按悬赏令中的说法,西河之中妖物并不为夺人性命而来,凿船偷货这些把戏倒像是毛头小子的心性所为,跟山里那群崽子们一样,没别的毛病,就是皮痒欠打。此去潞州经过西浊河大段,他今晚沿河而行,兴许能够遇到,到时教训它一顿,叫它老实了便是,应当不耽误行程。
诸如此类的事情,即便没有赏金,陆晨霜知道了也要拐弯过去平一平,且那茶肆的村夫尚且惦记着揭榜赚钱往饭桌上添菜,他揭这个榜若能换些银子,总好过师叔老人家亲自带着师侄去捉些什么劳什子的东西罢?
行至西浊河边已是深夜。
这夜,是真正的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陆晨霜御马全凭耳听水声判别方位,才没叫马蹄子直直踩到河里去。越是看不见路,他听得就越发专心,直到走着走着忽觉水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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