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影不慌不忙,把玉印重新放回盒子里,说:“吕门主不必激动,我飞鹤楼对武林盟没有任何兴趣。所谓鉴宝、鉴——宝——难道这武林盟印,还算不上是个宝物吗?”
“陆楼主所言不错。”一直冷眼旁观的顾镇晔说,“据说这武林盟印,乃是威武帝削传国玉玺所制,确实算得上天下至宝了。”
陆鹤影故作惋惜地笑了两声:“可惜这枚玉印不是我找到的,也并非我飞鹤楼的东西,把它送回来的——另有其人。”
船舱珠帘之后,一个人掀开帷幔走出来。陆鹤影当先对来人跪下,恭行大礼道:“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尔跋一下子从座中站起身来,看向萧乾,说:“我果然还是低估你了,夏、景、帝——”
李承欢坐在帷幔之后的船舱里,听着一帘之隔的地方众人齐呼万岁,心想——这一局,还是大夏赢了。
西陵山庄和千鸿一派大战以后,拓尔跋转而寻求和飞鹤楼的合作,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景帝的高明之处在于,仅仅利用一个贺绍郎,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早在拓尔跋吩咐多罗拜访陆鹤影之前,景帝就派红袖造访了飞鹤楼。陆鹤影原本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不管是和大汗还是大夏皇室,飞鹤楼都没有和任何一方结交盟友的兴趣。但后来翡翠陷于断头案,最终让她不得不和景帝达成盟约,充当这一场“会盟”的牵线人。
她一边假意答应拓尔跋,一边配合着策划这场鉴宝大会,召集各门各派。并以有办法号令江湖群雄为这场和大汗的生意效力为名,引得拓尔跋出现在这里。
公元二百四十九年九月十三,万醉湖上湖心船,夏景帝重赠武林盟武林盟印,各派推举时任西陵山庄庄主的顾镇晔为新一任武林盟主。
同时,夏景帝萧乾和汗王拓尔跋就大夏和大汗全面通商事宜订立盟约。这份盟约在一个月后,大汗和大夏北方停战,拓尔跋重登王位之际,被公诸于天下。而那个时候的北方三州,以皇后陆悠悠和白臧州知州陆冠离为首的陆家,与以秦太后为首的秦家,已经在大夏军中形成鹬蚌之势。这样势均力敌的场面,在以后的几年时间里渐渐扩散至大夏全朝,从而形成中洲历史上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观——外戚制衡。
史书上,公元二百四十九年九月以及随后几个月里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被认为是夏景帝在位期间治国理政智慧的最高体现。
在这一场被史官大书特书的“游船会盟”之上,夏景帝重整自先帝驾崩以来就脱离朝廷掌控二十余年的江湖势力,武林盟重新成为连接大夏朝野、法理和情义、有序和无序的桥梁,把一个无视法纪、视人命如草芥、以杀伐为王道、以自我为最高正义的江湖世界,纳入国家法治和皇权之下。
这个新武林盟的第一届盟主,西陵山庄庄主顾镇晔,以他具有商人智慧的头脑和手段,把武林盟经营成一家“商号”而不是一个“门派”,并在与大夏和大汗,以及随后的驰马诸国的巧妙周旋里,为这些江湖子弟争取到最大的商业利益。一时间,竟然形成“官家金榜无题名,江湖儿女多得意”的文治盛世里的武学繁盛场面。
历来老百姓,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谁管这个天下,什么时候敌人变成了朋友,什么时候大夏朝姓秦、还是姓萧?
游船会盟两个月后,大夏、大汗以及驰马诸国缔结有关中洲商路开辟的“陵山之盟”,从此开启以后数百年间,即使朝代更迭、天下易主,也从未中断过的商业繁荣局面。民间的富庶似乎自成体系,跟王朝政权的兴衰迭变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天凌晨,当飞鹤楼的游船在万醉湖边靠岸的时候,李承欢避开萧乾和拓尔跋,让何小玩带他去一个地方;而刚刚当选新一届武林盟主、对未来尚且只感到疲惫的顾镇晔,只身找遍整个万醉湖和千杯湖,最终在一座姻缘桥上,发现蜷缩成一团,尚还在熟睡之中的花嶙。
顾镇晔把他抱起来,花嶙被惊动,睁开眼睛,欲泣未泣地质问他:“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我倒想问你,把绿衣支开,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花嶙眼圈儿一瞬间就红了,心里十分委屈,八分埋怨:“我不就是想要你来找我吗?顾镇晔,怎么办?天亮了……姻缘桥会结束了……我们没有在姻缘桥上遇见,这一辈子,到不了白头,下一辈子,我也找不到你了……”
顾镇晔恨铁不成钢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今年结束了,我们明年再来!这辈子这么长,总有一年能遇见。”
“可这一年,你要是喜欢上别人……不要我了怎么办?”
“那你就把我看紧一点儿不就好了吗?别让我有机会喜欢上别人,叫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
第106章 木头和钱
李承欢让何小玩带他来的这个地方,是公舸县城外的坟冢地。虽然艳阳高照,这里也有如弥漫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森冷之气。它在人的四肢百骸间游荡,从手指尖顺着手臂往上爬,又从你的腋下穿过,带起一阵凉风,最后掉回头,在你的脖颈上缠绕几圈儿,使你会不由自主地伸手拉高领子,或者紧紧衣裳。
不久前,这里刚举行过一场奢华而招摇的葬礼。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每个人都尽最大可能哭得声嘶力竭,似乎要把源自于死者的愤怒和冤屈,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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