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沈清秋说过的——
那时候他受了伤,抓住袭罗的袖子说:“四哥为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我为了你也可以不要自己的。”
沈清秋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然不会存着害人的心。
他因为几日没有进食而有些虚弱,此刻靠在树干边也是有些嗜睡的。袭罗的话很好地安抚了他,他因为袭罗的昏迷不醒而不能安眠,疲惫终于在这个时候击垮了他。
然而,在他半睡半醒的朦胧之间,有人阻止了他的休息。
周围的地面上围了密密麻麻的蜈蚣,全都停在距离袭罗的五米之内不敢靠近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还未曾想到……你竟然能提前到了这里。”
——戮欺出现了。
他和上次出现时的打扮很不同,这一回身上穿的是苗人的盛装,就和袭罗当初在蛊苗所穿戴的一样。
袭罗见了他并不诧异,只道:“你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我们都卷入那场沙暴,好一网打尽?”
“好戏仍未开眼,那沙暴杀不了我要杀的人。”戮欺说到这里,露出诡异的笑容来,他的唇色红润,脸色却是病态的苍白,乍一看有些渗人,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如同鬼怪似的,“你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他还是要杀沈清秋!
袭罗虽然从未信过他,但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来取沈清秋的命。
戮欺似乎也知道袭罗所想的,用那种半阴不阳的语气道:“我不止要杀他一人,他的命,还有叶景修的命,我都要。”
袭罗听到这里,脸色微变。
戮欺自然察觉到了这点,又道:“你把你的命门告诉了沈清秋……?这不算什么,你是我教养出来的,是我给你形体赐你性命,在万蛇窟底教养了你数十年,你的弱点我自然知晓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没想到……你就为了他什么都说了,甚至把命门所在也一并告知。”戮欺说到这儿似是有些气恼了,“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些骗鬼的甜言蜜语,你倒真的信了他,叫我白白教养你这些年!”
“你倒也说的好听,你于我有教养之恩?是谁教我人生在世要寡情薄义?你果真是年纪大了,忘记了当初的事情?我的确是学会了你的那一套,寡情薄义、寡情薄义……你在外面这些年都不曾扰我,现在我是想对一个人好些,你便这般气恼了
吗?”
其实戮欺倒也不是因为喜爱之情而气恼。他从未把袭罗当成亲子,那数十年的教养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一般的蛊虫,却没想到炼成之后是个与外表与常人无异的人蛊。他从不教他为人之道,袭罗只学了他“薄情寡义”四个字,后来他远走他乡,袭罗就不再受他控制,在蛊苗待了百年才渐渐通起人性来。
戮欺生来厌恶汉人,加之当初是沈清秋无意中暴露了蛊苗所在,才为蛊苗招来了灾祸。他心眼比针眼小,自然是恨极了沈清秋,偏偏袭罗对沈清秋喜爱的紧,这才不自主地恼火。
沈清秋在一边听着他们两人的话,嗜睡的感觉在瞬间一扫而空。
“你要杀叶景修不止一种方法,你不在长安动手,却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当真世上数一数二无趣之人!”他对戮欺的印象本就不怎么样,虽是有些怕他,这会儿却还是乘了一次口舌之快。
戮欺听罢便道:“我自是有自己的打算,你这人,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周围转动发出的声音——主室密闭的石门开了。
这里的机关全是连动着的,此刻整个主室壁上的灯台都在此刻被点上了火。一时间,原本昏暗的室内被照得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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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叶景修,他身边还带着几名精锐的部下,许是带足了粮食和水,此刻看上去并不虚弱,不像之前见到的那样惨白着一张脸。也正因为如此,他那种身居高位者的气势所带来的压抑又多了几分。
叶景修带来的人约莫十余名左右。他们避过了那场风沙,找到了地宫入口,按照籍典上的地图来到了主室。
按照数量来看——叶景修应该是占了极大的优势,而受了伤的袭罗和断粮三日的沈清秋,显然是最弱势的一方。
戮欺见了来人似是颇为高兴,立即闪身过去击他心口,这动作到了一半便被叶景修身边侍从挡下。
“戮欺先生。”叶景修悠然开口道,“当初本王把你带去黑苗,让那边的人祝你复生,从那时本王就知道,你这用蛊的法子虽然厉害,然而却对饮过你鲜血之人无用。”
叶景修这番话说得不咸不淡,那张脸仍旧是万年蒙着冰霜,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当初他和戮欺狼狈为奸,两人的合作的确为双方都带来了好处。甚至当戮欺的肉身出了岔子,也是叶
景修不惜跋山涉水把人弄到苗疆,助他再生。只是他后来私心过盛,杀了蛊苗全族,妄图从中离间戮欺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他这一招着实下得好,趁着戮欺不在这世上的时候屠他全族,再嫁祸他的对手,好叫戮欺一门心思地报仇,替他在前面冲锋陷阵的。
可惜戮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事情终究还是让他知道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双方虽然面上和和气气,但实则已貌合神离。
“你倒是懂得为自己留得后手,不过我杀不了你,别人却杀得。”戮欺说话间指向一旁的袭罗——这里可不止一个和叶景修有私怨的呢。
叶景修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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