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厚实的皮靴,被扎在靴子里的灰色军裤,修长笔直的双腿,同样干净洁白的衬衣,李慎一点点抬起头,恍惚的眨了眨眼,他似乎看见了一轮太阳,那灿金的发丝,在他干涩而疲惫的视线中,是那般明亮而耀眼。
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李慎跪在雪地中,仰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庚衍。
也许只过了一两秒,也许过了一两分钟,李慎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指微微动了动。
——雪地里闪起一道凄厉的刀光。
几丝断裂的金发被风刮走,用尽全身力气挥出这一刀的李慎翻滚到数米开外,艰难的拄着刀半跪起身,他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从对方身上感到了恶意。
比这冰天雪地还要透骨森寒,欲要置他于死地的恶意。
李慎攥紧了龙雀双刃,已经疲惫到极限的身体又一次被战意强行唤醒,他忘记了身上的伤,也忘记了寒冷,眼中只剩下那个突然到来的敌人。在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死亡。
庚衍看着这样的李慎,即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面孔,熟悉的是那双他永远也忘不了,疯狂而冷漠的眼睛。只要一看到这双眼睛,就令他无可抑制的,杀意沸腾。
八名仙路对一名天门,不仅失败,还全员身死,这结局匪夷所思,也令庚衍更加坚定了杀死李慎的决心。哪怕是要冒着暴露身份,被辉光和血屠联手追杀的风险,他也无法再容忍李慎继续成长下去。
所以他才会站在这里。
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一朵朵洁白的雪之花,在黑暗中无声绽放。
他,与他。
他们站在生死两岸,注视着彼此。
………………
李慕白的故事并不有趣,至少李慎不觉得。他知道对方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讲他与庚衍,庚衍是那个猎人,而他就是那头狼。
一个无趣的,令人反胃的糟糕故事。
“猎人要杀狼,最初便杀了。”李慎平静道,“是你太悲观。”
李慕白好笑的摇了摇头,像是不知说什么好,半晌,笑道:“他知道狼想吃他,又怎么会不杀狼?”
“狼不会吃他。”
“你何必自欺欺人?”
李慕白脸上的讥笑在对上李慎的视线后,无声凝滞。李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
“狼有兽性,亦有人心。”
李慎终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提前便寻了个合适的借口退场,他离开未央宫,却也没打电话给在附近停车场等候的司机,而是一个人走进了正在举办赏灯会的广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路五彩纷呈的彩灯之中闲逛。
各色小吃的香气在灯光中弥漫,李慎买了一只冰糖葫芦,拿在手上时不时往嘴里叼一颗。路过面具摊子时,他又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面具,斜扣在脑袋上。他戴着面具叼着冰糖葫芦,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东看看西望望,这边摸一摸,那边瞧一瞧。
或许是瞧着他行为幼稚衣着却不凡,像是个涉世不深的富家公子哥,很快便有三只手盯上他,凑过来偷他的钱包。李慎不动声色等人凑近,在人伸手的瞬间装作不经意避开,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将对方的钱包摸了过来。那小偷一击不成也不敢逗留,往前走出老远才发觉到自己的钱包没了,愕然回首,却见李慎咬着糖葫芦的签子,冲他挥了挥手上的钱包。
小偷知道自己眼瞎撞上了大神,正想撒腿跑路,一个钱包远远飞过来,不偏不倚正落入他怀中。他愕然再抬首,李慎已经叼着糖葫芦走了。
赏灯会最重要的自然是猜灯谜,贯穿几个广场绕着未央宫有一圈专用用来比赛的灯谜道,每只灯上都挂的有号牌,猜中了谜底便拿着号牌去做登记,对了号牌便可以拿走,错了号牌会由工作人员再挂回原位。到最后,依着号牌多寡,来排定名次,分发奖品。
李慎对灯谜半点没研究,不过他在外边逛的无聊了,也就跟着进了灯谜道,一路走过去,简单的都被猜完了,剩下的他没一个能猜得出,很有点小挫败。但是空手出去也忒丢人了,李慎默默掏出通讯器,寻求场外支援。
“喂?什么事?”
“阿国,帮我猜个灯谜。”
电话那边的林国沉默了小片刻,就在李慎以为对方要毫不留情挂断时,林国开口道:“讲。”
李慎赶忙把眼前这只灯上的谜面念给人听,几秒钟后,林国回了个谜底,于是李慎摘下号牌又走向另一只,等他一只手攥满了号牌,林国那边才幽幽问了句:“玩够了?”
“够了够了,改天……”李慎话没说完,电话已被挂断。他举起手中被绳子穿起的号牌晃了晃,眉开眼笑的去做登记。
然后……太多了他没记住哪个对哪个,一把号牌最终只对上了一个。
李某人黑着脸滚出了灯谜道。
夜已深沉,离开了仍然热闹无比的广场,李慎回到下马桥边,被清理的像镜面一样的未央宫护城河里漂浮着一盏盏精致华美的彩灯,这灯上大多都有着记号,或许是一朵绣花,或许是一句诗词,它的主人们怀着青涩而雀跃的心情放出彩灯,期盼着能有故事中那般如梦似幻的美妙缘分。
李慎在河边蹲下,弯腰拾起了一盏八瓣莲花灯,看了看灯面上的簪花小楷,又放了回去。殊不知他这一拿一放,却叫藏在暗处盯着自己花灯的少女心情如坐过山车。李慎身着华服,脑袋上带着个白虎面具看不见相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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