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这长安,他恐怕是不能留了。
王真虚弱的叹了口气,静静将目光投向右侧的窗户,隐隐可见在大门外,依旧未曾离去的血屠佣兵们。
“我要见贤者。”他再次提出请求。
被他不依不饶的态度弄得有些无话可说,维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起眼露出无奈的眼神。
“我充其量是个传话人,至于贤者肯不肯见你,你再怎么为难我,我也没办法。”
“那就帮我给他传话。”王真坐起身,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现在,立刻。”
“你告诉他,如果他不肯见我,那就别怪我不顾全大局,去把一切告诉给李慎了。”
………………
小黑车静静停在宫前广场,封河解开安全带,伸手拍了拍坐在副驾驶座的杜忠,然后冲后排的罗坚定招了招手。
他推门下车。
罗坚定有些迟疑的跟着下来,不安的四下张望,却听封河问他:“你是刺客,影步练得怎么样?”
他犹豫了下,低声道:“还行。”
影步可以说是刺客的入门技巧,罗坚定自然练得如火纯青,但他心里没底,自然也说不出有底气的话。所幸封河并没深究,只是点点头,道:“跟上我。”
话音未落,他人已消失在原地。
罗坚定早有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对方用的自然也是影步,而且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太多。两人一前一后在广场上闪动,封河的每一步看似随意,实则却都踏在最佳的攻防位置,他毫不忌讳的用广场上的人群做屏障,宛如一只神出鬼没的幽灵,领着罗坚定飞快往下马桥而去。
全场不足五十米的下马桥上,整齐阵列着身穿血屠制服的佣兵,为首的正是方才与李慎交锋过的奉五。
他恶狠狠的盯着在人群中不断闪现的封河,方才在李慎那积攒的一肚子怨气,如今都转移到了封河身上。
半步神坛的李慎他不是对手,可同为仙路九步的封河,却休想在他面前放肆。
封河登上下马桥。
一溜血珠飘扬在空中,他鬼魅般的身形自血屠众人之间掠过,瞬间便突进到奉五身前不足五米处。眼见此情此景,奉五抬起右手,冷漠无比的冲部下们命令道——
“开甲。”
血光照过下马桥,冷戾而残酷的光芒从血屠佣兵们身上的血魔甲发出,他们就在这里,在这公会的大门口,悍然开启了战甲增幅。
刻有佣兵铁律的铁碑便立在不远处。
心脏止不住狂跳的罗坚定跟在封河身后,整个人脑子都懵了,这些人都疯了,绝对是疯了……
封河停在奉五面前。
他跪了下去。
来不及反应的罗坚定循着他的步迹,一脚踏上了他弓起的脊背。封河伸手在其腿弯一托,拔身而起,将人高高送入天空。
罗坚定飞过耸立的宫墙,视线在半空中与下方的封河对在一起。
后者冲他笑了笑。
然后被一支铁枪穿透了心脏。
各式各样的兵刃从四面八方贯入封河体内,猩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溪流般淌落。
封河疲惫的眨了眨眼,望向身前手持铁枪的奉五。
他懒洋洋的笑着,冲对方摇了摇头。
“想杀我?凭你还不够格。”
低沉而嘶哑的鸦鸣从他背后的长枪三尺中响起,在其上方,那只倒勾的鸦爪,仿佛活物一般伸缩着爪刃,蓦然自枪身脱落,狠狠插进了封河的脊背。
奉五愕然低下头,他身上的血魔甲居然在溶化,不止是他,所有血屠佣兵身上的血魔甲,都在飞快的溶化,回归成最初始的模样。
一条又一条怪异而猩红的血液之手,从他们身上,伸向封河。
封河也露出吃惊的神情,诧异的看着这些血手扑向他,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变作一只巨大的血茧。
长枪三尺发出一声愉悦之极的凄厉鸦鸣。
没了战甲的血屠佣兵们茫然注视着场中那个硕大的血茧,连奉五都完全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的视线中,血茧一点点缩小,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封河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支完全变换了模样的长枪。
十六颗猩红的棱形宝石嵌在枪身,握柄处那一颗格外的大,几乎覆盖了整个掌心,原本是倒勾的爪刃变作一只布满利刺的圆环,细小的血红闪电缠绕在其上,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息。
——这似乎才是它原本应有的模样。
“血荆棘冠……怎么会在你手上?”奉五失声惊问。
千年战争时期,血族帝国的三大圣器,代表着‘王权’的血荆棘冠,即便到如今也留下了无数传说。封河沉默注视着手中的血色长枪,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无比苍白的面孔上,无声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原来如此。”
他叹息道,许多一直未明的疑问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可这答案,却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封河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奉五。
“你还想杀我吗?”
………………
漫天乌云尽散,李慎乘龙立于天,黑发如瀑迎风狂舞,手中屠牛倒提,睥睨不可一世。
他叹了口气。
似乎是觉察到他心中那一丝黯然,下面楼角上的海棠将手放上琴弦,轻轻拨起一曲长相守。她这般委婉的抚慰,却叫李慎忍不住笑了。
女人心海底针,他是真的搞不懂。
翻手抬起屠牛刀,李慎收敛心中杂念,垂眼看向黑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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