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理所当然般,无可奈何的,失望。
庚衍静静注视着他,伸出手,想要拭去他面颊上沾染的土灰。
李慎挡开了那只手。
“我不答应。”
他举起了手中屠牛,宽大的刀刃横亘于二人之间,刃锋冰冷指向庚衍眉心。
李慎一字字对庚衍道——
“你要拦我,便先问过我手中的刀。”
………………
李慎初遇庚衍,是个有些阴霾的午后。
他在未央宫交还了任务,领了酬劳,出门时恰好撞上同样前来交还任务的庚衍一行人。那天庚衍穿着一身西陆风格的猎装,与走在身旁的龚云低声谈笑,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势都十分惹眼,就连李慎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个时候,他还完全没想过,在接下来的人生里,自己会与对方牢牢交织,结下这解不开的孽缘。
岁月一晃,已至眼前。
他举刀对他相向。
十年前的李慎与十年后的李慎,十年前的庚衍与十年后的庚衍,似乎也并没有改变。这之间度过的十年岁月,都像是一场幻梦,停驻于两人心中。
庚衍突然笑了。
“看来是我太放纵你了。”他说道,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不见,“把刀放下。”
李慎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庚衍抬手按上眼前宽厚的刀背,将它一寸寸按下,然而李慎持刀的手却始终停在原地,两米长的大刀屠牛在两人截然相反的力道下不断弯曲、变形……
一声清脆的裂响。
崩飞的刀刃擦着李慎的面颊向后砸落,几根黑色的断发摇摇晃晃飞到他手中断裂的刀身上,沿着它光滑的刃面向下滚动。
李慎垂下手臂。
断裂的屠牛刀重重落回地面。
它静静停在他脚边,断裂的刀刃被地面松软的尘灰无声拍打,说不出的萧瑟。它陪伴主人为了庚军历经无数恶战,最终却毁在庚衍手上,实在是有些讽刺。
冷风卷过沙化的地面,无数尘土飞扬。
李慎与庚衍四目相对。
“杨火星的理想,本就与你无关,他的死,也有人付出代价,你为他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
庚衍语气冷漠道,冲李慎伸出手。
“过来。”
………………
“南来北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出炉的桂花糕嘞——”
整齐码放在托盘里的桂花糕白花花瞧着可人得紧,还冒着腾腾热气,老板吆喝着招呼过往客人,却不料一道黑影从路上扑出来,一头栽上了他的摊子,白花花的桂花糕飞上天,蓦然炸成一朵朵白粉团。
“杀人啦……抢劫啊……尼玛救命呀……”
副官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叫嚷着,一边在人群里埋头乱窜。追在他身后的血屠佣兵们也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而且最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攻击,到人身上都不起效果,反倒是各种误伤路人。
一追一逃,很快就进了东阳集深处,副官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乱象腾腾,他踉踉跄跄跑到东阳集的标志性建筑物——雨花亭外,终于停下来,不跑了。
雨花亭前有一块巨大的雨花石。
副官手脚并用爬上雨花石,拿起不知被谁放在石头上的大喇叭,打开开关,清了清嗓子。
“咳咳……救命呀呀呀——呃,我试下音效,还不错。”
他拿着喇叭冲周围诧异望过来的人们道,然后望向不远处街上屋顶上同样满脸诧异的血屠佣兵们。
“血屠的,你们听好了!杨氏登仙法在我手里!想抢!你来啊!”
副官豪迈的一揭风衣,只见他衣服内衬里,密密麻麻绑满了各式各样的微缩炸药。
“我要是死了!就要这整个东阳集给我陪葬!你们打我啊!你们敢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副官仰天狂笑,却不料一只笼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将他罩了个准。
闻讯赶来的年轻人摆一摆手,冲部下吩咐道:“把这逗逼拖走。”
于是挂有血屠徽记的大拖车轰然闯进了东阳集,一钩钩住笼子,将里头的副官与其脚下的雨花石一并拖住,拿着喇叭的副官傻傻坐在石头上,在无数路人的旁观中被拖出了东阳集。
血屠的年轻人命车驶到笼子边,打开车窗,探出头,与副官对视。
“缠炸药包这招早就被使烂了。”他冲副官道,“下回记得有点新意。”
副官回给他两个白眼球。
“要杀就杀,我才不怕呢。”副官一脸慷慨就义的神情,正气凛然道,“你们休想从我这拿到杨氏登仙法!”
“首先,我一点都不想要什么杨氏登仙法。”年轻人无可奈何的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伸出第二根,“其次,你要是真不怕死,身上那么多炸药,还跟我废什么话啊?”
副官哑口无言。
“得了,别闹了。”年轻人冲他压一压手,“我这就带你去见你家主子,有什么话,等见了人再嚷嚷,啊。”
大拖车拖着副官一路向西而去。
………………
未央宫前殿内,罗坚定在众多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中,站在了交还任务的柜台前。
他要交还的,自然是来自于李慎的那个任务。
公会的事务员问了他几个例行问题,然后向他确认报酬的支付情况。一般来说在公会发布任务需要将报酬提前交与公会保管,到时再由公会发放给确认完成任务的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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