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生心里正责怪着莹儿的不体贴,便听见门外有人踏着湿漉地面走过来的声音,再近一些能听到雨打在油纸伞上的淅沥声,墨生心想平时算是没白疼这丫鬟。
那人到门口收了伞,上前来,拿了一件厚厚的披肩将墨生包裹在内,墨生觉得暖意顿起。
“莹儿,你再不来……”许墨生转身责怪。
猛回头和正半蹲在她身后,替她整理披风的沈君岚撞了个面对面,“先……先生……”墨生惊讶的轻声说道。
两人脸贴的很近,目光缠绕在一起,沈君岚也毫无防备,看到墨生有点脸红,沈君岚点了下头,用手将自己被雨水打湿垂下的一缕秀发掖入耳后。
她低下头,帮墨生把披风的丝带系好。好像从未离先生这么近过,烛火下许墨生清晰的看着沈君岚的面容,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香,沈君岚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特殊的韵味,让墨生失了神。
沈君岚同十四岁的咏儿和年近四十的丰三娘不同,她身上带着二十出头女性身上独有的魅力,而过往的坎坷让沈君岚变得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先生是这般的美丽。”许墨生没有忍住,羞涩的说了句。
沈君岚听了,微微笑了下,起身去案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回来跪在了许墨生的身旁。
两人就这样并肩跪着,对着许家的祖宗牌位。
沈君岚先开了口,“还在生为师的气么?”
“没有,本以为先生今晚不会来了……”墨生回道。
“说了陪你受罚怎会不来?这两日罚你,你有知错么?”沈君岚换了口气。
“错……有,墨生不该顶撞爷爷和师傅,不该信口胡说气话。”许墨生心里能想到的就这些了。
“墨生为何学琴?”沈君岚继续问道。
“呃……”问的突然,许墨生一时有些语塞,“墨生自小听爷爷教诲,学习丝竹器乐以修身养性。小时觉得是苦役,但慢慢大了,便渐渐爱上了弹琴吹笛,不善言谈时,乐声能将我的心情传达出来。先生来后,系统的给学生梳理了乐理,现在更通达了。”
“那你知道为师为何学琴么?”沈君岚接着问。
“和墨生一样因为喜爱吧。”答道。
“我并不喜爱。”沈君岚坚定的说到。
墨生一时哑了语,在她心里沈君岚是天底下最爱琴善乐之人。
“士不故不撤琴瑟,我一个女子,没必要将自己和那琴瑟捆绑。我也是奉了父母之命才习艺,虽然弹得一手好琴,但这技艺也为我招来祸端。”沈君岚陷入了那段她最不愿想起的回忆,眉头锁了起来。
许墨生知道沈君岚曾经有一段悲惨的命运,她本不是辋山人,后才来到许家避难,但具体是什么遭遇,从未有人提起过,这辋山城内知道此事原委的可能只有许远之和沈君岚自己。
“但好在,是走出来了,在人生最艰难黑暗之时,也是这琴瑟给了我希望,如果没有这一技之长,或许也早已沦落他乡,我也不会成了你的师父。”沈君岚娓娓道来。
“现在书院苏老先生愿意让我将这礼乐多传授于人,这是修为,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我跟墨生你亦师亦友相伴三年,你确实有难得的天赋,但教你技艺是其次,懂得用乐器来抒发你的情感,为你的生活增趣添乐,驱赶杂念,并让我学会和你更好相处,才是为师本意。”
许墨生注视着沈君岚,她从未听师傅给她讲过这些,在她心里以前只知道“君子之近琴瑟,此仪节也。”
“你那日赌气说再也不愿意学琴,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其实为师心里是难过的。这琴让你我有了缘分相遇相知,若你弃了它跟弃了我有什么区别。”沈君岚话点到这里时,话音渐弱。
这一刻的沈君岚在许墨生眼中,不再是她终日崇拜的师傅,而似受了委屈的普通姑娘,她深知自己的言行伤害了眼前人,她想向她道歉,告诉她自己从未想过要抛弃她。墨生心中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
“先生,我……学生知错了,学生从未那样想过,我向先生保证,列祖列宗在上,墨生此生将与琴瑟常相伴,不会再惹先生伤心。”墨生一手去握住了沈君岚的手,一手举起向列祖列宗起誓,目光坚毅。
话毕,许墨生转过身来看着沈君岚,原来先生是如此这般的惦念自己,满脸真挚情意。
沈君岚心里有些发暖,从未有人像墨生这样为她而起誓,在这肃穆的祠堂里,两人跪在一起,一手握着另一只手,在外人看来好似私定了终身。
“我们回去吧,今夜天凉,再晚怕你身子受不了,你明白为师的心意就好,也不要辜负了伯父对你的期望,明日早点去认个错。”沈君岚从墨生手中抽回了手,因为握的用力,白皙的皮肤有些泛红,她顺势搀扶了墨生起来。
许墨生起身将披风抖开,小心翼翼的将沈君岚拥入披风内,“先生,雨急天寒,我先送您回房。”沈君岚没有作声,将身子往墨生怀里靠了靠表示默认。
墨生一手撑了伞,一手将披风撑开,本想把手落在先生肩上,但想了想终是不敢,就这样两人相依走入了雨夜。
第6章 认错
昨晚祠堂跪谈后,许墨生的心结终于解开,一夜安睡无梦。天刚刚微亮就已经醒来,起来坐在床上伸了个舒展的懒腰后,本想唤莹儿来梳妆,又一想算了,反正起的早倒不如自己慢慢收拾。
去洗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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