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也笑了,同谭润一起鞠个躬:“师娘。”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侧身问陈泽悦:“小陈少爷?”
“不敢,”陈泽悦上前虚扶着老太太,“父亲说以前叫我悦儿的,只可惜我那会儿太小还不记事,不过梅阿姨今天也太生分了。”
说着他转头,不及开口,方蓁就摸了一个瓶子来。陈泽悦接过瓶子给梅庭看:“这是家里一个小辈自己酿的花酒,拿来给梅阿姨尝个鲜。”
梅庭算是他一个远房亲戚,跟陈延春一个辈分,因此陈泽悦不看梅庭跟姜老、祖父一个年代的人,只叫她“阿姨”。
梅庭见了酒愈发笑逐颜开,亲热地拍拍陈泽悦手臂:“不是怕悦儿长变了?哎,好孩子,你是个懂事儿的……可别像陆家的几个小崽子。”
陆家……
陈泽悦转念,不过面上没显出什么,只扶着梅庭往里边走。
姜老就在往西的头一个房间里。陈泽悦一行人进去时他正在替底下徒弟检查刚筛过的石青原料蓝铜矿粉——他也是当代中国国画界有名的制色大家。
“姜老。”姜兰还保持着点古早的作风,陈泽悦投其所好,见他抬头看自己时,轻轻地放开梅庭冲他拱一拱手,颇为恭敬严谨的模样,老人一看果然喜欢,叫身前的徒弟也停下手上的活计。
“是叫泽悦吧?”姜兰示意他跟自己走,“延春跟我说过了,这边红色的研究其实不太多,红花和茜草还是主要染色原料,染出来的色还不是正红,我原先想着这里大概没有你想要的现代红色,不过红色整个色系倒是好说,有些原料混合后染出来的你可以看看,色差非常微妙。”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人带进了后面的工作间,傅雪声和方蓁则留下替陈泽悦看颜料——陈家出过好几位在国内颇有声名的国画家,姜兰这边是主要颜料供应之一,他给出的所有颜料都是用植物和天然矿物制出,颜色清透细腻,变化万端,在国画界也算是有市无价了。
“如果姜老有空的话,我想把日前已有的蓝色系也一并过一下,”陈泽悦道,“这是后续有可能会发展的系列主题。”
姜老沉吟半晌:“蓝色系,目前倒是比红色丰富些,而且蓝色扎染目前技术支持还可以……从工艺把‘中国’渗入时装,这个倒是不错。有没有直接做个中国色彩系列的打算?”
陈泽悦道:“有,但目前条件还不成熟,可以用上颜色太有限,要是推出系列服装发布会,还是得用样式和刺绣充门面,这样的话就失去意义了……而且布料还可能褪色,这也不太好,还得等染色研究和配套的固色研究的再进一步。另外现在世人对中国的颜色似乎有点误解……”
姜老一颔首:“确实是这样。”言语间却话锋一转:“除了我这里,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安排?”
陈泽悦把行程大致说了,姜老点点头:“带我一个老头子多不多余?”
“怎么会,”陈泽悦笑道,“能得您提点是多难得的事,您要同去我们只不过多订几张票而已,不过后面我和一个助理会离开大部队去一趟英国,然后跟着就要赶回公司继续做设计,您看……”
“有点遗憾,不过老二老三看着,应该不碍事,”姜老摆摆手,“飞机这些东西我还是搞不太利索,还要麻烦你们晚辈看着。”
陈泽悦说声“没有问题”,马上一个人就出去跟方蓁说了。不一会儿回来回话,订票一干事宜就此备好。姜老十分惊讶,还道这年轻女孩子了不得,要她来做事能省不少心。
陈泽悦:“……”
可不是么,多能干的助手,要是不用陪她演黄世仁可就更省事了。
第四章
陈泽悦和方蓁坐在从伦敦直飞国内的飞机机舱内。
彼时他们刚从陈泽悦的姑母陈延晖那里谈妥出来,就立马上了飞机准备赶回国内。
陈延晖那边打算分出一支小队伍出来,与江南岸合作推出一组“中国香水”,不同于以龙涎香为代表的传统东方香,而是力图在香水中营造出中国传统植物代表诸如茶、荷、兰、桂等的感觉。
双方谈得还算顺畅,陈延晖有心给自己侄子让利铺路,大方地让出利益大头,陈泽悦领情,也以“江南春”分红作为回报。
陈泽悦不太懂制香,于是香水本身的调制是由陈延晖那边的团队全权负责,他本人只参与香水瓶的设计。方蓁也代表“江南岸”飞快地拿出了一份策划草案,交由陈延晖那边的管理人员斟酌完整。此行方小姐又得到了合作方的一致称赞,于是在进机场前死皮赖脸地装穷讹了陈泽悦一个冰淇淋。
“葛朗台!你这个葛朗台!我就不该跟你一起走!”方蓁絮絮叨叨地控诉着他,“我们俩!就我们俩!你居然来回都坐经济舱!之前一大群人都有商务舱的待遇!为什么你带着我就是经济舱?啊?为什么!凭什么!”
陈泽悦跟她共事这么久,依然不能理解她丰沛的表演yù_wàng,只不过在机舱里放任她表演这么一个一个又俗又吵的骂街泼妇形象,的确又有点儿让人抬不起头,遂决定屈尊纡贵地配合她演一会儿,温声细语地劝她道:“你就消停一会儿,好不好?有事回家说行不行?都是一个飞机,能有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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