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傍晚,马路上依旧热浪滚滚,小巷口躺着一条黄狗,吐着舌头垂头丧气的趴在那里。
汀兰推着自行车从巷子里走进来,门口抱着孩子出来遛达的小媳妇一路盯着汀兰过来,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汀兰进到门楼里时,看到少先队大队长强强正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看见她进来,推开凳子朝她跑过来,一边喊道:“小岳阿姨,严叔叔回来了吗?”
汀兰笑着摇摇头道:“还没有。严叔叔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严聪聪两个月前去了上海公安大学进修培训,期间被一个特殊部门的领导看中,被调走特训。严聪聪按照保密原则,没有和汀兰透露太多,但她也知道不是轻松的任务,因为严聪聪本人表现出来的热情,汀兰忍着担心没有阻止他参加,一边还帮忙瞒着严奶奶。
“那还要多久啊?”强强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之前一天到晚跟在严聪聪后面,后来严聪聪突然转性,愿意带上他去打球了,从此之后强强彻底成了他的跟屁虫。现在有些日子不见他的球伴,每天早晚都要来问汀兰几次。
“等你开学的时候吧!”汀兰猜想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可以回来了吧?
“啊?!”强强沮丧的弯腰哀嚎着,他暑假期间正好有大把时间玩乐,可是能教他打篮球的人却不见了。
汀兰看见强强的样子,乐的直笑。
“岳老师,您昨天电视上那套衣服可真好看!”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叫叶莱莱,正是花季少女,知道弄房里有一个电视台主播后,很是崇拜,天天注意着汀兰的穿着言行。
“您现在这一身也洋气啦!”叶莱莱补充道,小姑娘下半年就上高三了,成绩怎么样不知道,不同于一般高三学生的沉重压抑,她还挺开朗的,前两天还因为偷抹大姐的口红,被她姆妈追打到巷口。
叶莱莱的这一夸赞,引来周围几个邻居的注目,富洋姐首先大嗓门道:“小岳这每天一身的漂亮衣衫,让我们这一片的女人家都看红眼了!”
“岳主播现在是在电视台上班,肯定要细致打扮啦!”
汀兰赧然,幸好她的工作给她加分,不然大家肯定要骂她妖精了。
“小岳,电视台什么时候再放一次《上海滩》?老好看了,可惜都不重播了呀!”
“岳老师,听说电视台现在对外招聘主持人是吗?有什么条件啊?”叶莱莱追问道。
“你再打听,也去不了,好好给我念!”叶莱莱的妈妈把一碗泡菜饭塞到女儿手里,“都快二十的人了,吃个饭还要端你手里,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汀兰现在上电视时间多了,路上经常碰到认出她的观众,还有围着她要签名的。
让她受宠若惊!
她现在回到家里,也是要接受邻里一阵打听。
邻里现在对她各种称呼都有,有的还是叫她小岳、有的叫岳老师、还有的叫岳主播。面对大家的问题,汀兰能答的上来的,都和他们说了。
身上黏腻的回到房里,房间里也是一团闷热,太阳晒了一天下来,现在房间就跟蒸笼一样。她开了风扇,打开房门和窗户,接了一桶水把凉席擦了一下,再把地拖一次,希望能降点温度下来,现在她好怀念有空调的日子。甚至良州的老家,都比这里凉快很多。
一阵收拾以后,她也没有吃饭的心情,前段时间晚上跑步,上次月经来了一点点就没有了,她担心是不是太累的原因,现在也不敢再跑了。这一个月来她都是一个人,严聪聪离开不久她已经很想他了。想念他挑剔着自己煮的食物、想念他每天早上赖床的样子、想念和他骑车去附近中学打球,甚至想念他时不时的别扭脾气,现在下班没有人在单位门口等着她了,早上出门也不会有人再拿毛巾把她的妆擦花。
前几天下班时严奶奶叫小刘师傅把她接到家里吃晚饭,还问了她严聪聪的近况,汀兰只能按和严聪聪对她说的话,重新对严奶奶说一次,说他现在调到外地做业务培训,要过段时间课程结束才能回来。
严奶奶皱着眉头不开心道:“刚上了几年大学回来,怎么又要去培训?你们结婚这才几个月,再分居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汀兰尴尬的红着脸不好作答。
严爷爷听完这话,放下筷子走到了沙发上拿起报纸重新坐下。
严奶奶唤道:“你这饭还没吃完呢?”
“一直听你念叨,哪还吃得下!”严爷爷戴上他的老花眼镜回道。其实他心里现在是一片沉重,小鲁当初把严聪聪推荐去上海公安大学在职进修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也很支持,后来一段时间没回来,他们两人听孙媳妇说起,孙子去了外地培训,再问详细点,汀兰也不知道了。他马上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有一个鲁莽干部在公安大学看中了孙子,把他调到了麾下特训,现在孙子正在基地日夜训练着,所接受的根本不是动脑子的刑侦知识培训,而是体能及意质的特训,打算派到危险地方做任务的。
他知道以后也左右为难,知道聪聪一直是向往着这种拿枪的工作,作为一名战火中过来的老党员,他也是支持聪聪的选择,男子汉就应该有血气、敢闯敢打。但是作为一名老人,他又担心着孙子的安全问题。
现在他也帮忙瞒着老伴和不知情的孙媳妇,怕她们知道以后跟着瞎担心。
刚才听老伴又念叨起来,他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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