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轻轻喘气,紧盯着余燕至。
余燕至唇边一抹笑意,坦坦荡荡,温柔如水。
何英垂下眼帘,挥开了抵在下颔的剑尖,收剑入鞘,抹了抹额汗,走到树下抓起水罐大口畅饮。还是不行……他心中烦乱,“云剑式”他赢不了对方。
余燕至站立一旁,目光沉静地看着何英。时光飞逝,转眼三年,何英已稚气尽褪,包括自己。
“燕至、何英。”
一道温和嗓音传入耳畔,何英面露欢喜,快步上前,仰头道:“师父!”
“师父。”余燕至跟随其后,站定他身边并肩而立。
庄云卿微笑,眼角已有岁月痕迹,他相貌原本清俊,年轻时由于性情严肃颇有些无情的味道,如今年将不惑反而渐显柔和。看着徒弟,庄云卿心觉宽慰,他半生为情所困,却有幸得二人陪伴身侧,不叫他孤单。
余燕至与何英皆已长成了挺拔高挑的少年。曾经,庄云卿还会摸摸他们头顶,眼下却只能轻拍肩头,笑得欣慰又落寞:“决定得如何了?”
何英敛起笑容看向余燕至,余燕至置若罔闻,然而也不抢言出声。他若不肯表态,何英便无可奈何,现在不比过去,余燕至早不是那个受自己威胁的小混蛋。抿了抿唇,何英低声道:“徒弟听从师父安排。”
庄云卿笑容越发和蔼,抬手拭了拭何英额角,拨去他粘湿的碎发,道:“好好。”
“云惜剑法”乃双人剑式,即云剑式与惜剑式。云剑式厚积薄发,稳中求必胜一击;惜剑式灵活多变,看似主导之位实则扰敌之术。庄云卿深明两徒所擅与所疏,也十分清楚何英个性,所以提议以云剑式过招,望他能领悟到自己的不足,不再执着所谓主次之别。
何英输余燕至输得心服,因为输了太多次,脾气早磨得一干二净。
庄云卿有意与爱徒切磋一番;余燕至和何英便拔剑起势,三道身影以一敌二。庄云卿游刃有余,推挡自如,剑光如织环绕周身,可及至五十招时却忽而出声喝止!他眉头紧锁,没有看向急于进攻自乱阵脚的何英,而是严防周密的余燕至。
“胡闹!”双手背往身后,庄云卿难掩怒色,“为师往日教导,你们可都忘记了?”
余燕至眼睫一颤,惭愧道:“徒弟知错。”
“你怎可因‘惜’妄动,何英任性,你却由着他性子只顾护他,你且乱了,他岂非更加肆意!”
何英手握成拳,齿间咬着唇肉,满腹怒火却是有一半不甘,一半的自恼:“错的是我,师父要责怪只管对我来!”
“燕至之错尚可责备,”看向何英,庄云卿眼底隐隐有些失望,“他为护你而乱了剑阵,可你既不顾大局也不顾他。”
何英无言以对。
他确实没有顾及余燕至,可那又如何?他想与之共舞云惜的是师父,不是余燕至!
就在这时,甜甜软软的声音飘来:“吃饭啦。”
粉衣少女手提竹篮小跑上前,瞧见庄云卿后不禁讶异道:“师父您也在呀?”
庄云卿带上笑容,将少女召唤至身边,温颜道:“月儿,你与燕至配合云惜剑法,让为师看你练得如何了?”
“嗯!”秦月儿乖顺地点了点头。
庄云卿心知她难成大器,所以从不苛求,只断断续续教了她一些剑法。想当年虞惜体质柔弱,然而七窍玲珑灵气十足;秦月儿却是恰恰相反,除了身体好,简直蠢笨愚顿。庄云卿其实很疼爱这个女徒弟,曾经冀望甚重,即便如今也仍保留着那么点憧憬,仿佛是将她当作了虞惜。
秦月儿年方十一,已初现少女姿态,她接过何英递来的剑,站定在了燕至哥哥身旁。
他二人配合天衣无缝。余燕至表面护着对方实则窥伺时机,秦月儿虽有些笨手笨脚,却牢记教诲,拼了小命朝师父剑下冲去,用剑招扰乱“敌人”的判断。数十招后,秦月儿实在无招可使,而庄云卿也喊了停。
摸了摸秦月儿汗湿的额头,庄云卿一言未发走出了树林。
秦月儿傻,不晓得那是师父的鼓励,她抬袖抹了把汗,将竹篮里的饭菜一样样端了出来:“英哥哥,燕至哥哥,快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余燕至微笑点头,上前端起一碗饭,又夹了些菜放入碗中递向了何英。
何英却看也不看,端起另一只碗,蹲在菜碟旁狼吞虎咽。
秦月儿早就见怪不怪了,她靠坐树旁,拽了几根狗尾巴草,一边编着小兔子一边哼曲:“我是欲爱不能心滴泪,只怕我要连累你遭难哭一生……”
这还是何英教她的,或许算不得教,何英唱时她记得了,记得乱七八糟,就会那么两三句。
三伏天,烈日透过树叶缝隙照射而下,光柱中漂浮着数以万计的白茫茫的细尘。
山中夏日,一到夜晚便会骤然降温。
何余二人带着秦月儿在附近抓了些蝉牛,何英原是想看它们蜕变成知了的模样,可翌日饭桌上却多了盘油炸蝉牛,被秦月儿吃得精光。何英脸色青白,他是将秦月儿当姑娘看待,所以觉得对方简直不像个姑娘;余燕至却不以为然,无论这个师姐多大,在他眼里依旧是胖成肉球的模样。
当晚,何英独自去了湖畔,tuō_guāng衣裳扎进水里就是一番畅游。余燕至在陪哑巴婶和秦月儿,这让他有些不高兴,但不高兴的程度又十分有限,似乎关系不大。
何英水性极佳,自那年冬日余燕至掉进湖里后,他便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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