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这短短的四五分钟,让朗毓活脱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他被拖上岸时因为大脑的严重缺氧而眼冒金星、耳鸣不断,一瞬间涌进肺里的空气像是把他的肺给戳破了,简直疼的万箭穿心。他像条死狗一样在沙滩上苟延残喘地呼吸,声音像锅炉房里烧开的汽笛,哈、嘶、哈、嘶,痛苦使他不停淌哈喇子,浑身上下由内到外除了疼就没别的。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瞥见沙滩上那个无所谓的身影,心头涌上和疼痛同样剧烈的怒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跑过去扯过胡愧槐的手,对着那张脸就是一拳头。
“你……”朗毓大喘着气说:“你他妈的!”他又给了胡愧槐一拳头,“你想淹死我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总之小舅舅的嘴角流出血了,他又扑上去把小舅舅压倒,骑在他身上不停拿拳头打他,
“你为什么这样?”朗毓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怎么你了!我哪儿对不起你?”小舅舅完全不还手,这非常方便他攥着小舅舅的衣领疯狂地晃他的脑袋,“你知不知道淹死很难受的!”
口水都渐到他脸上了,不过反正他脸上本来就有水,倒也看不出来,只是朗毓发现自己的手像村头得了癫痫的老大爷似的哆嗦个不停,又有水滴不停砸碎在小舅舅脸上,他恍惚间想到难道下雨了吗?跟着又在哗哗的潮声中意识到那是自己在哭。
他实在是很害怕,在海里把一切的思绪都抛掉,所有的念头都忘却,只剩下“我要死了”这一点时,眼看着慕名而来的黑暗和深浅不一的白光席卷他的视线时,他能抓住的只有小舅舅,还得操蛋地要看小舅舅的心情,才能决定自己的死活。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朗毓越想越愤怒心痛,“我明明道过歉了!除了小时候那几句话我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
胡愧槐也想不通,自己怎么把朗毓救上来了?更想不通的是他救朗毓上来时是很平静的,可现在面对朗毓怒火滔天的质问,心情却变得很难过。
“你说话!”朗毓想再打他,但他对着这张脸下不去手,“说话!你他妈明明能说话,为什么不说!现在是你在害我诶,为什么你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我到底怎么你了让你想弄死我?”
我他妈还想知道为什么呢!胡愧槐被他问得一肚子邪火,抬起胳膊一挥,朗毓被他这一胳膊格倒在地,脸突然擦到沙滩上尖锐的小石子儿,冰凉的一下子,拿手在脸上一抹,就摸到一滩血。
胡愧槐慌忙地爬过去看他的伤势,手没等碰到就被他一巴掌打开,胡愧槐锲而不舍,攥住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拉躺平了,朗毓的右眼角下方划开道一个指节长短的口子,伤口的深度在薄薄的脸皮上格外吓人,差不离接近皮肉外翻的地步。
这下胡愧槐是真难受了,这要是伤在自己脸上多好!他完全不在乎这点儿疼,也不在乎这张脸。但是朗毓捂着伤口的手缝流出血来,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在惨白的天色和艳红血液的衬托下,对他露出仇恨又厌弃的神色。
“滚开!”朗毓奋力扑腾着腰身想把小舅舅掀下去。
小舅舅突然怒不可遏地捶打地面,纠结而痛苦的表情极大化地扭曲了他妖冶的脸,这让他看起来像头狂躁的野兽,眼睛里精光四射,眉头紧紧蹙起,如果他下一秒化身为狼,或者别的什么大发狂性的动物,朗毓一点儿都不会惊讶。
这头野兽对着他脑袋两侧的沙地又捶又打,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呼噜声,像是在闷吼。
但事实上,胡愧槐仅仅是想开口说话,表达一下自己焦躁无措的心情,可所有的言语一涌到嘴边儿就自发性地戛然而止,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没有用的,即使你说话也无法改变现状。说话,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沟通方式。
就像朗毓在他怀抱里口口声声说爱他喜欢他,转头的功夫就变卦。
他只能从朗毓的眼睛判断他心意的真伪,所以他两手紧紧提着朗毓的衣领,用喷火的目光探试朗毓的真心。
朗毓毫不逊色地回瞪着他,眼角的血迹像泪珠似的淌下青涩的脸庞。
两张狼狈不堪的脸和两道暴躁的呼吸,在海风肆虐的空旷沙滩上相互交汇,在苍蓝的天幕和汪洋边无有间隔的彼此抗争。
言语多无用,能行动就别逼逼!胡愧槐掐住朗毓的脖子,怒火攻心地咬住朗毓的嘴;朗毓更加粗暴地咬回去,抓起一把沙子扬他脸上,拼命扑打着这具劲痩的身体,他被掐得呼吸不畅,猛地张大嘴巴,那条舌头长驱直入地绞住他的舌头,纠葛间有粗粝的细沙擦过舌苔,所以唇齿角逐中更添嘎吱嘎吱咬碎骨头的凶戾。
慢慢的,他看似花样百出实际万变不离其宗的捶打,在小舅舅虐待形式的掐拧啃咬间愈加不坚定。
他觉得小舅舅现在的做派简直像个疯娘们儿,这种又掐又拧的打架方式阴险卑鄙,却对他出奇的管用,凡是被他那双手蹂|躏过、用力抚摸过的地方,每一处皮肤无不发出爽快的尖叫,凡是被他啃咬过、舔舐过的地方,连骨头缝都在叫嚣着激起颤栗。
他用双腿绕过小舅舅的腰,死死夹住他,又薅起小舅舅湿漉漉的头发,把两人黏在一起的嘴巴狠狠撕开。
他一边淌血一边尽力维持气势,可终究是气息不稳地问:“你到底是想亲我还是想咬我?”
话音一落,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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