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三个字让张潭狠狠打了个哆嗦:“艾滋病?你——”
“我没病,他得病是在我认识他之前——那天东京下大雪,我往家走的时候,路过银座,被他拦下来借钱买饭团……”张灭明的声音又轻又恍惚:“头发染成金黄色,流里流气的……还信誓旦旦说要还我钱,是不是挺好玩儿?”
“……”
张灭明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就借了他钱——其实是给了他钱,当时是没指望他会还的,结果隔了一周,又在相同的地方,他把我拦下来,还我钱。”
“那段时间东京大暴雪啊,他就穿个薄薄的线衣,牛仔裤还露着脚腕……张潭,”张灭明哭出了声:“他要死了。去年他向我求婚,我没答应……好后悔……现在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张潭说不出话。
张灭明兀自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冲那人轻声讲了几句日语,然后对张潭说:“事情就这样,我现在什么也不管了,他家就在北海道,富良野市……我要陪着他……这些事情不要给爸妈说,张潭。”
“嗯,你放心,”张潭感觉喉咙发涩:“钱够吗?我这儿有钱。”
“够的。”
“行,那你照顾好自己……姐。”
“哎,”张灭明吸吸鼻子:“你也是。”
此时此刻张潭想起和张灭明的那通电话,他觉得这世界太操蛋了,好像人一路成长,就是个妥协与失去的过程。没错,是,他长大了,他懂事了,他开始理解那些他曾经憎恶的人,然后原谅——但为什么总要那么多代价?
张灭明失去那个日本男孩,他也要失去他的男孩。
张潭不恨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只是觉得,太残酷了。这太残酷了。
就好像,对这个世界,我们除了原谅和妥协,并没有其他方法与之相对。
上午在餐厅看见白继劳的一瞬间他就僵掉了,身体和脑子断开了似的,他在那家餐厅的后门等了一晚上。
天黑了,路灯亮了,夜色越来越深。
看见白继劳走下楼梯的那一刻他觉得呼吸都停了几秒,身体一阵一阵过电,他走过去,说,能找个地方说说话吗?
不,不对,他不想和白继劳说话。他想贴近他——贴上去,抱住他,要抱紧。
他想亲一亲他。
还想和他缠绵,像五年前一样——也许更激烈——想进入,想攫取,想耳鬓厮磨,想至死方休。
靠近他的每一步每一厘米,心里的野火,都越烧越疯。
但是他说,咱俩算是平了吧,也没谁对不起谁。
他说,就算了吧。
第22章
(一)
白继劳回到出租屋。
连滚带爬的,这是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张潭,他甚至不敢再看一次,张潭那双暗沉沉的锋利的眼睛。他怕张潭发现他难于启齿的心思。
恍恍惚惚,总是刚睡着就开始做梦。白继劳揉了揉眼觉得鼻子发堵,好像感冒了。但他又困得厉害,感冒也得等明天睡醒再说。闭上眼落尽梦乡,不多久,又回到新积县城。
“你不用这样,”张潭把半跪在地上的白继劳从地上拽起来,迅速拉上自己的裤子:“你不用这样,白继劳。”
他一个哆嗦,醒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放在枕侧的手机闪着白色的提示灯。
白继劳长长出了口气,拿起手机。
是新浪微博的提示。
@牧斋:我在a猫直播平台开始了我的直播……
白继劳把手机屏幕凑近,几乎要贴在脸上——
没看错,是牧斋发微博了,他设置了特别关注的。
很明显,这是一条……来自直播平台的分享。
白继劳陡然间清醒过来,迅速戳进平台。这时是凌晨三点十二分,平台上直播的人很少,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牧斋的直播间。
封面是王者荣耀。
他又直播王者荣耀?
两年前牧斋宣布不再直播,倒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他开始带领团队制作游戏。
白继劳看过他们团队的直播,是个染了粉色头发的可爱小姐姐,玩的就是他们做的游戏。
当时,一条条弹幕飞速滚动过去,全是“求牧斋大大”“求牧斋直播”之类。但即便如此,牧斋没有直播。
还是在……在昨天凌晨,他突然,开了直播。
然后今天凌晨竟然又开了。
(二)
“沃日这什么情况牧斋是要回归了吗!!!”
“怎么又玩王者荣耀了?不玩他公司出的游戏吗?感觉那个游戏还挺好玩的。”
“吾王归来!!!凤求凰啊啊啊啊啊!!!”
“牧斋真是专注李白三十年……话说以前不是一个英雄就打一局么???”
白继劳心口一紧。
牧斋直播的这个时间太诡异,所以哪怕他的直播间排在第一,观众也只是不到两千人。
所以白继劳清楚地看到了每一条弹幕。
“其实以前确实是一个英雄打一局的 0.0”
“你们一看就是新来的哼唧!老粉表示n年前牧斋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只玩李白……”
“???楼上求科普!”
“老粉自重啊,那件事都过了多久了,挖出来有意思么?”
“为啥遮遮掩掩的,又不是黑料,不懂你们……”
“以前牧斋撩粉,对方是个小哥哥哦……牧斋就天天用李白带小哥哥飞……”
“卧槽楼上求微博号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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