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创作模式是仿同人的,我发现了这一点,本来想慢慢给你纠正过来,但现在需要说清楚了。同人创作的基础是情感——对角色的喜爱,或者对相处模式的喜爱。这爱有点儿类似于爱情,激烈又孤独,漂浮不定,没有根基,并且通常不能持久。你的创作基础不是基于人物,而是基于……对乐乐的爱,以至于她一消失,你就写不出来了。”大佬愧疚地看着付钦凤,道:“抱歉,我不想说得这样直白的。”
付钦凤的眼神里浮现出短暂的受伤与失落,但在这之后,她很快调整过来,甚至还附和道:“我承认,那白姐姐呢?她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付钦凤知道自己对曲乐白既依赖又崇敬,以至于写文都是一股子“一笔春”的味道。初学者模仿心水作家风格的不少,但到她这种程度的,的确不多。付钦凤从未跟大佬谈论过曲乐白的风格,现在聊起来,自然好奇专业人士的看法。
“她自己,”大佬毫不犹豫地说:“乐乐是一个相当自我的人。世界有一千种颜色,但她只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那一种。在跟外界沟通之前,她先自作主张定了性,认定世界是如何构成的,认定了旁人的心情和想法。在认定‘安全’的时候,她才会接触。她固步自封,常常不加以求证。我很难说这是好或者不好。这性格的确不适合日常同人相处,她朋友很少,这就是原因之一。我知道这个,却没提醒,因为她是个作家,这利于写作。对乐乐来说,一切都只发生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解读成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写作与日常交际本来就不是一回事,甚至可以算得上南辕北辙。创作者需要痛苦和距离,理解反而是拖累。”
“乐乐的灵感是蓬勃的她自己。以前是愤怒,现在却是无奈。她越来越多地描写主角的身不由己,试图同读者和解。我以为这是她在转型,却没想过是她在求救,在自我博弈。也许她自己都没想清楚,她想要维持以前的她,还是想要变成新的她。”说完这段话,大佬沉默许久,末了深深叹一口气,问付钦凤:“你呢?你想成为怎样的自己,你又想清楚了吗?”
付钦凤一愣。
她想成为怎样的自己?在刨除了曲乐白的影响之后?
人们总说年轻人波澜壮阔,是因为他们经历得少。一年等同于年轻人的二十分之一,也等同于老年人的六十分之一。在付钦凤不足二十年的人生里,曲乐白的存在至关重要。她给她树立了旗帜,告诉她该怎么活,甚至给她的审美奠基,让她爱上少年意气。但她自己真的想要这样骂?她喜欢写作吗——描述独属于自己的角色和情节,同时也描述自己的那种写作?
付钦凤低头思考片刻,终是抬起头看向大佬,道:“大佬,可以带我去学校看看吗?看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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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大佬带着付钦凤在学校里转了转。这是区内最好的高中,每个学生脸上都洋溢着对应试教育的不满。而这不满正是青春的精髓,也是付钦凤一直羡慕并期待的东西。
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竟然喜欢这个。曼德拉草让她写校园剧本时她蠢蠢欲动,她没有意识到;伏案写作时电脑旁摆着练习册,她没有意识到。在大佬陪着参观学校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了——这陪伴让她误以为自己是拥有家长与亲情的。
她渴慕看上去寻常的东西,亲情、陪伴、学校、青春……
她或真或假地热爱写作,或真或假地憧憬曲乐白,但她货真价实地爱惜自己。她站在操场面前,老成地看着高中生做广播体操时应付又懒散的动作,心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她扭头看向大佬,说:“我知道白姐姐爸爸妈妈的电话,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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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你怎么来了?最近工作顺利吗?之前听说你想要考毕业证,考到了吗?”
曲乐白的父母对付钦凤非常热情,拉着问东问西,这反倒让付钦凤有些不好应对。
大佬说她没有立场露面,就在医院楼下等着,于是探听情报的任务全部落到了付钦凤的身上。付钦凤看着熟悉的长辈的脸,咬了咬下嘴唇,答道:“工作还好,最近正在准备考试。之前忙得很,没来得及过来看看您,真是非常非常抱歉。”
“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忙,有空过来看看就好了。”
付钦凤一边跟荣荣玩,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白姐姐呢?她有过来看过你们吗?”
曲乐白的母亲露出一个非常惊诧的表情,说:“你们不是住在一块儿吗?她最近常常到这边来照顾荣荣,你不知道吗?”
付钦凤心里一阵抽搐,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曲乐白离家出走的事情。她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因此也不太好意思在对方父母面前提起,只能飞快低头,逃避道:“我……我复习得昏天暗地……”
“几年过去了,乐乐变了很多。有话愿意跟我们说了,照顾荣荣的时候也挺像那么回事了,终于长大了啊……”曲乐白的母亲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她好像不写了,这种东西我也不太懂,凤儿,你说,这能说不写就不写的么?”
付钦凤更加愧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每次过来,身边都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姑娘陪着,比以前孤零零的样子好多了,看来这几年真的变化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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