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苏雪凝下对了棋,即使不是爱情,也足够让他牵肠挂肚一辈。
那个绑着两个羊角辫,跟在他后头甜甜喊着他“沈舒哥哥”的小女孩身影还历历在目,花瓣撒落下来,缤纷了一个季节,回首从前和结局,到底谁亏欠了谁?
哭红眼,再也不见……
宇文魁出门在外,管家廖伯已经快马加鞭派出家丁去送信,所幸苏晨逸这段时间呆在繁梨小镇陪沈舒,廖伯把他请来主持大局。
宇文家三个月内没了两条人命,不幸既已发生,急也无用,倒是推出可靠、能干的人料理后事要紧,应邀主办丧事的人,非亲即友,首先得了解丧家的家庭富裕情况以及对丧事的意见,办丧事贵在严肃有序。
宇文魁不在家,宇文家众说纷纭,乱成一团,为了稳住局面,需要一个人冷静地出面来拿定主张,苏晨逸是最好的人选。他是苏雪凝的哥哥,是宇文律的母舅,同时他身份显赫,不屑做趁机揩油的不耻之事。
对于自己妹妹陨落,苏晨逸心里是悲痛万分,纵使苏雪凝千般不是,到底血浓于水。苏家到这一代,只剩下他和妹妹,事发突然,他内心难受,却也强打起精神指挥仆人有条不紊地准备丧事流程。
依据旧俗,亲人临终前,要将其移至正厅中临时铺设的板床上,谓之“搬铺”。 有配偶且有子嗣的,均谓之寿终。依据旧俗,男性应移至正寝,女性应移至内寝。家中有长者的,宇文魁还健在,亦不能移至正厅,而要移至侧屋。
苏雪凝在床上死,冥魂将被吊在床上,不能超度,且在死后是不能过梁的。为了让妹妹亡魂走得安心,苏晨逸重金请来德高望重的和尚为其超度。
家中供奉的神明都遮盖起来,门上要斜贴白纸,意在遮盖门神。祖先的牌位收了起来,待丧事结束后,再恢复原状。
绿水伺候了苏雪凝一辈子,被安排为亡者净身穿衣。她先用热布擦拭亡者的全身,然后把衣服分上下身套好,先穿下身,后穿上身。穿好之后,在主事人的指挥下,用麻绳把亡者的袖口,裤脚都系好。又在苏雪凝口中放一枚咬口钱,让其用牙咬住。
“登遐,饭含珠玉如礼”。
冥河上有船,有专门负责摆渡的舟子。亡灵渡河,应该象人间一样,付钱给舟子,否则可能受到舟子的责难,甚至无法渡河,又回来找子孙的麻烦。亡灵口含的钱就是付给冥河舟子的船费,让苏雪凝安心渡河。【注】
一切做好后,就把苏雪凝送到侧屋,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
宇文律作为苏雪凝的孩子,理应披麻戴孝,但由于病得严重,且担心孩子情绪失控,把悲伤的眼泪滴洒到亡者的身上,让苏雪凝走得不安心,便打算等宇文魁回来后再做定夺。
沈舒和大夫衣不解带地照管宇文律,他情况不容乐观,额头滚烫、头晕目眩,严重时喊着叫着浑身疼痛,甚至烧到意识模糊、发生抽搐、时冷时热。
宇文律的爹娘已经没了,要是小的再保不住,就真的是家破人亡了!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沈舒,也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白倾夏不吃不喝守着小孩儿,它再一次见识到了人类生命的脆弱,稍受点打击就病得不成样子。像它们蛇类,亲情意识寡淡,就算它在肚子里感知母亲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宰杀,也无动于衷,但此时,小孩一病不起,它竟有一丝忧虑。
白倾夏把这种情绪归类于饲主有危险,它日子也不好过,至少,这几天没人像宇文律拿着吃的喂它哄它给它揉肚皮,廖伯对它有敌意,恨不得踩死它,沈舒还好,给他准备肉吃,可他也焦头烂额。在这种焦心的大环境中,白倾夏突然觉得没了胃口,它是蛇,一个月不进食也不碍事,只是想念小孩儿天真的笑容了。
它爬到宇文律的脸上,吐出蛇信子舔了舔小孩干裂的嘴唇,有点甜,味道还不错。
赶紧好起来吧……
停灵五天后,宇文魁在帝都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儿媳苏雪凝的事情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失去亲人,他选择坚强,生活还要继续走下去,他还有一个宇文家要维系,他还有一个大受打击的孙子要扶持。
再说,苏雪凝病到后来,只能靠药物维生,她遭了大罪,魂魄归去,算是一种解脱。
宇文魁去看孙儿的时候正是朝霞满天的时候,他还在昏睡,“律儿,我家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爷爷懂你的苦,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今天是你娘的头七,你……要不要去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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