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璧低声笑了笑:“知秋,你这是要让我‘滚’吗?”
“当然不是!”沈知秋唯恐自己写得不好,让韩璧误会,情急之下捧着他的手心重新写了一次,“我写的是个‘好’字,意思是我不生气了……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真的写错了?”
韩璧被他可爱的反应惹得一个没憋住,当场笑了出来,眼角眉梢尽是柔和。
此时,应天恒轻轻咳了一声。
沈知秋这才重新意识到身旁还有外人,瞬间脸颊通红,哑然失声。
韩璧面不改色地找了个借口:“应楼主请见谅,周围实在太黑,一时忘了你还在这里。”
应天恒在旁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片刻才轻声笑道:“……韩公子和沈先生,果然感情甚好。”
同外界逼仄的入口不同,洞中的构造可以算得上是大刀阔斧的开辟,更没有过多分叉的枝杈,众人不过沿着烛光稍微直行了一会儿,便进入了更为空旷的岩厅。
洞顶之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数个漏空的天窗,日光垂直而下,犹如凿壁生光,亮如白昼,然而底下不见人气,只余下十几处铁笼孤孤单单地立在原处,衬着边上密密地架了铁栏的岩牢,分明空中没有一丝血腥气,却凭空有了人间地狱的雏形。
宁半阙看出众人的困惑,只是笑道:“卫庭舟喜欢干净,若是有人弄得满地是血,他会生气。”
沈知秋低声问道:“你呢?”
宁半阙:“我习惯了。”
沈知秋沉默不语。
宁半阙便朝他眨了眨眼,模样看起来极具少年气,然而一开口说话,简直就是在与他这张脸作对:“你和赵铭川都是剑客,看着杀气凛然,若是真要让你们动手杀人,就一个比一个犹豫,就连我都不如,说来真是可笑。”
“你笑吧。”沈知秋说道,“从前卫庭舟也常常笑我,不过我现下已经知道,我没有做错。”
卫庭舟曾与沈知秋交好,欲教他何为快意江湖,是看不起的便打,是看不惯的便杀,是自由自在,更是无所拘束,沈知秋那时总是旁观,心里犹豫不决,却说不出来卫庭舟有哪里不对,直到逼宫一役,在他眼前有了死伤无数,他才明白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一时之气,也没有任何的深仇大恨,能用别人的生命作代价。
宁半阙当然没笑,只是看着沈知秋平静的侧脸,忽然开口说道:“我好想回燕城。”
这声音轻如白羽,风一吹就听不见了。
“有人来了!”
沈知秋没来得及多问半句,注意力就被那叫喊声扯了过去,他抬头一望,不知何时有一白衣青年从暗处缓缓走出,他头戴面具,身姿却瘦削而挺拔,手上拿着一柄如覆冰霜的长剑。
正是寒妄。
寒妄剑在江湖上可谓是赫赫有名,当日卫庭舟曾是世外隐士,初入世就能惊艳于帝都京城,便是靠着他身上缥缈难测的功夫,还有这一柄寒意四溢的名剑。
“……卫庭舟?”叶桃迟疑地说道,只因光看身形,确实极像。
她话刚落音,洞中拂过一股夹着湿润水汽的微风,吹得那袭白衣蹁跹而动,寒妄剑自当岿然不动,而在它的右侧,衣袖被吹得微微扬起,遇不到一点阻拦。
就像是……空空荡荡的模样。
宁半阙沉声说道:“是他……沈知秋!你拔剑做什么!那是赵铭川!”
沈知秋本来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一怔以后便顶着宁半阙的骂声,提剑冲了上去。
影踏剑脱鞘而出,剑光如流星逐月,直截了当地朝着那白衣人递了过去,速度虽快,却难掩剑势过正,轨迹令人一看便知,绝非沈知秋如今的水平,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并不是要下死手,而是打算作个试探。
白衣人耳朵一动,下意识地出剑抵挡,然而他手腕无力,手中寒妄不过是与影踏剑纠缠了数圈,就被沈知秋干脆利落地挑了开去,白衣人手中的寒妄就此脱手,一路飞掷至岩壁,摔了个清脆的声响。
他没了左手,右手亦是同样不堪一击。
沈知秋伸出手去,掀开了他的面具。
正是多年未见的赵铭川。
宁半阙本就误会过墨奕不在乎赵铭川的死活,遂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太多,只是怒声说着:“你们墨奕能不能听一次别人的话?动不动就拔剑相向,难道是真的想杀他不成……”忽然之间他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墨奕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沉郁至极,像是隐含着不能言说的悲怆。
第96章 惊弓
赵铭川失踪多年,杳无音讯,如今再次出现,却已经成了一株形貌瘦削的枯竹,双侧脸颊往内深凹,双目无神,唇间紧抿,昔日君子如风的俊逸风采已是再难寻觅。他死死地盯着沈知秋,却始终不开口。
沈知秋伸出手去,握住他空荡的衣袖,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同样能轻易地在掌心中揉成一团。
沈知秋很难过。
诚然,赵铭川还活着,纵使他变得形销骨立,容貌憔悴,就连手臂也断了一只,但这些变化都是沈知秋心中早有准备的情景,唯一令他即使预想到了,却还是难以接受的,是赵铭川眉间那道消失的锐气。
剑客可以伤,可以死,唯一不能输。
当日还在墨奕的赵铭川是何等的温润如玉,几乎是有求必应,素有君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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