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蔚见他搭理自己,大喜不已,立刻上前去。闻颐书对着身边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当真是好长时间不见你了,”汪蔚学着他的坐姿半靠着,只觉腰背之间舒爽不已。
闻颐书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周围,“你也瞧见了,要折腾这些东西,哪一处不废工夫?每一日每一日都跑来,我现在看到马都要吐了。”
汪蔚忍不住顺着他的手指绕着花园看了一圈,越看越觉得此乃人间仙境,忍不住叹道确实是世间少有。若不花费许多心思,就是对不起这里的一草一木。
“果真费心思,费心思,”心不在焉地念叨了几句,汪蔚的目光朝着那头喊着要亲自片羊的恭王殿下溜过去。
身旁这位爷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恭王殿下的关系非一般。特别是荣国府倒了以后,愈发不与之前的人来往认识。想着以往那种和煦照顾的意思,似乎是假的一般。好像他与人认识一趟,就是为了宁荣二府来的一样。
“他终是薛蟠引着我们认识的,如此回避着也在理。”冯紫英这样说。
然而汪蔚不这么认为。闻颐书不与他们再多来往,分明是觉得他们这些公侯子弟再无价值罢了。便是今日这地方开业,忽然叫的一群人来,怕也不是为了“重修旧好”。分明是为了给他积攒名声用的。由他们这些公侯子弟宣扬出去,何愁寻不得来客。
只是叫汪蔚奇怪的是,他如今倒是不避讳与恭王的关系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如今昭王殿下风头大盛,他适时地打出这样一副牌,莫管是为了炫耀还是做靠山,那都是大大地好用。
又道也不知恭王知不知这位的心思,若是晓得也依旧愿意屈尊过来……汪蔚啧啧出声,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番闻颐书的物尽其用。
不过这对他来说却是好事,若能投得那位爷的欢喜,于汪家来说可是天大好处。
闻颐书咬着酒杯子看着汪蔚的模样,不由笑了一下。此人所思所想,他是一清二楚。只是那一对兄弟可不是瞧着你扒上来恭维着就会把你当做自己人的人。汪蔚的确有一二眼光,可是从小不知浸得什么想头,只管往攀关系这等站不住脚的歪路上走。
“这可走不得上上路啊……”闻颐书咬着酒杯壁哼笑了一句。
汪蔚不明道:“闻兄说的什么?”
“没什么,”闻颐书执壶给他斟了半杯,敬酒道:“恭喜汪兄了,待汪侍郎从江南回来,那便是扫清贪腐的大功臣。汪家赫赫前程,指日可待。”
汪蔚眼睛一亮,先是谦虚了一番,又做为难状:“话虽如此,可那也是叔父的本事。如今我们家也不过是空有名头。胸中只管有一颗报效之心,却无门路。上一回还因家父失德之事……”
他说到一半,去瞧闻颐书的表情,发现他依旧是笑眯眯的,只好道:“唉,不提也罢……”
“想找事做还不简单。”
终于在汪蔚快失望之前,闻颐书吐出一句话,却不是他期待的。汪蔚有些急了,忍不住说:“如果闻兄愿意为……”
闻颐书将手中的杯子一举止住了汪蔚的话头,“令尊既有头衔,只管做好手中之事。做得出色了,上头自然也就看在眼里。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立功的机会一大把。”
这样的话汪蔚听多了,不耐烦也不以为然,急道:“可是……”
“什么人做什么事,”闻颐书忽然说道。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你瞧我,只会这些吃喝玩乐的,便也弄些吃喝玩乐的。便是给我其他东西,我也不会。汪兄于其操心家中,不如想想自己会些什么。人才嘛,哪儿都缺,只要……不要走上歪路邪路就好了。”
这一番道貌岸然的大道理听得汪蔚一愣一愣的,“歪路?邪路?”
“正是,”闻颐书点点头,凑过去了一点,“令尊本是在军队里混饭吃的。拿着刀的人不就最怕走上歪路,邪路?莫说你,便是紫英若兰,都是一样的。”
汪蔚听得半懂不懂的,目光还是往恭王那头偏。闻颐书笑着把他的肩膀转过来,终于不再装神弄鬼,“别瞧了,你便是凑上去,也得人家能记得你。”
也不知他是不是明白了,闻颐书瞧着汪蔚神思恍惚地放下杯子,跑去和冯紫英几个说话去了。
那一头把好好的羊腿糟蹋成肉燥的梁灼端着两盘子羊腿肉过来,搁到毯子上,“那小鬼说了什么,我总觉得他老是再瞧我。”
闻颐书捡了一块肉扔进嘴里,只觉满口留香,好吃得想把舌头吞下去。含糊着说:“人一直想巴结你,然后去巴结一下你哥。”
梁灼哦了一声,皱起眉头说:“小小年纪,怎么总想着攀关系不走正道。”
“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只是不晓得他听进去没有,”闻颐书一耸肩膀。
“这些公侯子弟总比一般人知道得多,知道得快。可得到得容易,要么不珍惜要么就想着一步登天去。我都看不惯,莫说我哥那个死心眼儿。就算是到了我这里,我又能引给他什么?吏部的考核表一打开,尽量深浅一看就知道了。”
多喝了几杯,梁灼的话匣子被打开了。
“就这点儿,我瞧着行兰那小子就很好。起码愿意踏踏实实地做事,东西拿出去站得住脚,实实在在叫人闭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梅喻芝拎了一壶青梅酿过来,“说我什么呢?”
不过几个月没见罢,少年眉宇之间那种懵懂的天真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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