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殊的眉心不禁皱了起来,他特意留下偷窥卡埃尔迪夫的客人,并不是不信任卡埃尔迪夫,而是担心卡埃尔迪夫遇到了什么麻烦。
尽管卡埃尔迪夫决口未提德雷堡修道院的事,但晏子殊一直都很在意,当卡埃尔迪夫不在病房时,他用笔记本电脑在网路上仔细搜索了修道院的历史背景和新闻,发现一个纽约的天主教会网站转载了匈牙利新闻媒体关于修道院大火的报道,并且将它翻译成了英语。
让晏子殊惊讶的是,匈牙利的主流媒体仅用一个“焚香点燃布幔引发的不幸意外”来报道这场几乎烧毁了整座修道院的大火。
无论是激烈的枪战、爆炸还是那藏有十多吨金砖的秘密墓窖,报纸上都只字未提。
似乎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和黑手党、卡埃尔迪夫家族、教会等统统都没有干系。
而寥寥数语的描述中,圣徒会这个名词也第一次出现在晏子殊的眼中。
根据 电子图书馆的档案记录,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宗教学者团体,而匈牙利边境的德雷堡修道院最初就是由圣徒会建造的,并且作为收留流浪学者的宗教学校在中世纪发扬光大。
为证明世界万物皆是上帝创造的奇迹,他们大力发展包括炼金术在内的古代学术,而且也得到当时的天主教会和匈牙利国王的全力支持。
他们既是僧侣又是“科学家”,同时也是哲学家,撰写出《君主论》的尼可罗·马基亚维利据说就曾是圣徒会的一员。
在鼎盛时期,圣徒会拥有十九座宗教学校和近万的追随者。
这也是为什么,晏子殊会在天主教修道院的墓室地砖上看到炼金术的标志符号。
但是,大约在十八世纪后,随着近代科学的飞速发展,以及天主教内部的斗争分裂,圣徒会的地位也急转直下,没多久他们的努力以及他们的成就便被历史遗忘。
如今,圣徒会虽然仍存在着,但成员很少,仅六七百人,分散在意大利、法国、德国、梵蒂冈的圣徒会修道院和天主教教会学校里。
他们之中超过一半的成员已是六七十岁的高龄。且每个成员的姓名、照片、神职、工作履历都能在天主教会的官方资料里查找到。
其中最有名望、居于领导地位的核心成员是十九位,他们分别是法国奥尔良的教区主教、梵蒂冈神学院的教授以及研究《圣经》《欧洲宗教历史》的神学家等等。
圣徒会成员不仅在互联网上公开他们的联系方式,还建立了英语和意大利语的公共主页,不定期发布一些他们关于神学、古欧洲宗教历史的研究报告,以及把梵蒂冈图书馆的拉丁语经文翻译成英语,积极和年轻的天主教信徒交流。
晏子殊很耐心地查阅了他们所有人的资料,包括社会保障号码、出入境记录、学历证书等等。这些人知识渊博,受人尊敬,且一辈子遵纪守法,连一张交通罚单都没有。
而德雷堡修道院的管理者——德高望重的塞缪尔·巴瑞特红衣主教,在三个月前的梵蒂冈《罗马观察报》上登有他的讣告:因脑动脉瘤突然破裂导致大出血,八十九岁的塞缪尔·巴瑞特主教在佛罗伦萨的圣母医院内不幸病逝。
也就是说,晏子殊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修道院(圣徒会)的僧侣与帕西诺勾结,在匈牙利边境做着走私和洗黑钱的生意,尤其帕西诺在逃走前有意毁灭证据,让那场大火烧尽了一切。
不过刻意施压,让匈牙利政府和记者,无法深入追究修道院大火真相的人,晏子殊想应该是卡埃尔迪夫。
因为修道院曾经发生枪战以及爆炸的事情一旦曝光,cia、m16等情报组织没多久就会从中挖掘出真相。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疑问便会产生,而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帕西诺要绑架、囚禁一个国际刑警?
但是,罗马教廷能接受这仅是“一个意外”的解释吗?
晏子殊为此担忧不已,可即便他冲到教皇面前,说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卡埃尔迪夫是为了救他而袭击德雷堡修道院,教皇陛下就会相信他吗?
——不会。
教皇不仅不会相信他,甚至都不会见他,因为他可是在控诉天主教会的修道院与俄罗斯黑手党勾结牟利,还绑架警察。
这样重磅的丑闻,在没有确凿证据下,教皇根本不可能承认。
此外,他冲动的说辞很可能不仅没有帮助到卡埃尔迪夫,反而令黑市的流言蜚语有了切实可信的来源。
晏子殊暗暗叹息,收回视线,请保镖将自己送回病房。
“好的。”保镖点头,立刻推动轮椅。
铺着华美古董地毯的长廊掩盖了皮鞋声和轮椅滚动的声响,四周安静极了,竟让晏子殊回想起了修道院中,那间软禁他的灰暗囚室。
轻轻闭了一下眼,晏子殊把这个画面驱逐出脑海,但是握着轮椅扶手的指尖却仿佛感受到了木床的粗糙,和修道院墙壁的潮湿冰冷。
——他是绝对不会饶恕帕西诺的!但是,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被无法抑制的怒火蒙蔽了理智,靠杀戮解决问题。他要考虑到其他被帕西诺伤害的人,那些不幸被拐卖的战地儿童,也要考虑到国际刑警组织的名誉、立场。
还有,卡埃尔迪夫。
晏子殊不想自己一时鲁莽,成为卡埃尔迪夫的负累。他需要小心谨慎、全神贯注,尤其要全力破解帕西诺的机密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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