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行看到房间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有人擦了擦带着水气的窗户看了眼外面。那人仿佛十分熟悉林浩天似的,见到窗外是林浩天,便直接拿着钥匙开了墓园的大铁门。
林浩天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厚重的军大衣。
阮思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高高低低的青石板往上爬,绕了半个山头,走在前面的林浩天终于停了下来。阮思行眼皮一跳,抬头看了过去。
黑白照片中的人依旧是记忆中二十年前的模样,脸上永远都带着柔和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笑起来。
只是这透过冰凉墓碑散发出的幻觉,还未抵达到阮思行身边就破碎了。
身上披着军大衣,阮思行略显笨重的蹲下身,认真又细致的抚掉了墓碑前的积雪,随后他将那束娇艳的花放了上去。
注视着墓碑,阮思行沉寂了半晌。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雾气形成的水珠,他轻轻一眨眼,那水珠便落了下来。
林浩天自觉地避开了阮思行,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阮思行拽住了大衣下摆,他转过身看了过去,发现除了冻的发白的脸色,阮思行的情绪异常平静。
见林浩天不走了,阮思行才松开僵硬的手指,揉了揉被水气黏在一起的睫毛,口中呵着白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阮思行虽然拉住了林浩天,但是并没有对他说话,仿佛只是单纯的想让林浩天陪在身边。
“虽然是第一次来看你,但你还是把它当成最后一次吧。”阮思行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最近晚上睡觉总能梦到你……我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清醒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的想。”
冻的快要失去知觉的手伸进外套兜里,阮思行有些费劲的掏出了几张折叠整齐的信纸。那纸张有些年头了,边角都已经发黄了,上面还有几滴陈旧墨水的印记。对着墓碑,阮思行想了想解释道:“之前余年给了我两份心理报告。余年你可能不清楚是谁,但他父亲你一定知道,是当年有名的心理学家,余生。我拿到的这两份报告,其中有一份是你的,另一份是林赢的。”
“中间虽然隔了很多年,但并不影响它的真实性。我想你大概还没看过林赢的这份,所以今天特意带来给你看。”阮思行点开打火机,微小的火苗在寒风中上蹿下跳,他轻轻的说道:“如果真的有来生,希望你千万不要再遇到他了。”
话音刚落,凌冽的寒风夹杂着细雪猛然从山上刮过,阮思行手中薄薄的几张信纸忽煽作响打着旋的飘向了远处。
阮思行垂下了眸子想着:算了,她可能不想看吧。
林浩天捡起被风刮落在的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雪,重新披在了阮思行身上。
像是读到了阮思行的内心,林浩天说:“她不是不想看,而是早就看透了。如果她还留在这里,一定不是因为林赢,而是放心不下你。她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林浩天牵起阮思行冰冷的手,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低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张泛黄的信纸落在了墓碑前,那束嫩黄色的鲜花滚落在地,恰巧压在了上面。
不久,深夜的墓园再次迎来了访客。
第78章
两人一去一回整整花了五个多小时,当车子开进市区,身体早已经不起折腾的阮思行终于忍不住困意,窝在座椅上陷入了浅眠。
这一觉,阮思行感觉睡了很长时间,可睁开眼却发现外面仍然黑着天。越野车停在了公路的一侧,再往前不远处,一条分支出来的沥青路通往山间,墨黑色的公路如同一条蜿蜒匍匐在深夜中的毒蛇,在枯枝残叶的树林中若隐若现。
座椅不知何时被放平了,身上多了一件风衣,驾驶座已经没了人影。车子没有熄火,空调暖气开的十足。阮思行睡得口干舌燥,他撑起身子黑灯瞎火的摸到杯托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面装的是加了“药”的蜂蜜水。
抬头向外看去,只见林浩天沉默的坐在路边枯草丛生的一块石头上。
林浩天手中捏着根香烟,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看着山中的某处,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透过层层阻碍看到了什么。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虽然停了,天气却依旧冷的刺骨。林浩天穿着单衣单裤,也不知在外面坐了多久。阮思行放下水杯,拿着林浩天的大衣下了车。
听到声响,林浩天回头看了一眼站起了身,将手中的香烟扔在地上捻灭。他伸手接过阮思行递过来的大衣,只是转身又披在了阮思行身上。
两人呼出的雾气在空中交融,模糊了前方,他们沉默的看着对方没有人说话。
林浩天率先转移了视线,他看着远处,眼神有些飘渺,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阮思行说着:“这条路我走了三十多年,”那语气带有几分难以捉摸的慨叹:“每次回来的心情都不一样”
阮思行望着眼前暮气沉沉的深山,对林浩天的话不置可否。
在阮思行短短的人生中,以十年为周期被残忍的肢解成了两部分。他在前十年里有多爱这里,之后的十年里就有多恨这里。
曾经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得知真相,为阮雨报仇,可是当一事实摆在眼前,却又没了当初的执着与偏激。以前的阮思行想不透,直到与林浩天斩断了心结,他才突然明白,十七年阮雨选择结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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