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谈,而是不知该从何谈起。
二月红望一眼西边那片即将隐匿最后一道余晖的晚霞,突然想起若干年以前,丫头还在的时候,最喜欢挽着他的胳膊,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看晚霞。
他曾好奇问丫头,为什么这么喜欢晚霞,丫头说,因为那是太阳留给月亮的临别之吻,浓烈却悲伤。
当时他不置可否,只以为她又是读了哪个生离死别的情爱话本。如今蓦然忆起,却是百感交集。
丫头看起来性情温和,骨子里却执着炽烈,这一点他们其实很像,而长生大帝,更是如此。
如若张启山当真能够觉醒成佛,那么长生大帝呢,彼时他又在何处,他与不动佛之间,仿佛便是那东升西落的太阳与月亮,永远触不到彼此。
随即他微微摇头,将自己从迷症的边缘拽了回来。他是二月红,不是长生大帝,他现在首要关心的,是张启山即将面临的劫难。
想到此处,他转头问道:“佛爷,你体内的穷奇该如何处置,可有思绪了?”
张启山默了一息,道:“穷奇的天劫,就在这两日了。”
二月红眉心微动:“你打算直接引来天雷?可这岛屿已被结界屏蔽,恐怕天雷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寻觅到穷奇踪迹吧?”
张启山仰面躺在草垛上,望着天空之下那一道笼罩在岛屿上方的透明结界,缓缓道:“那便将结界打开。”
舟岭子一听立即抗议:“这怎么行?一旦开启结界,元始天尊很快便会找到这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然而二月红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点头道:“破釜沉舟。”
舟岭子长叹一口气:“你们这两个疯子……”
他突然有点怀念长生大帝了,至少比起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子,长生大帝才比较正常。
张启山盯着篝火,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随即又转而看向二月红,眼眸中透出一丝笑意。
二月红回视他,不知其意,以眼神相询。
张启山道:“突然想起,上次去北疆的途中,你我也是如此围着篝火,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经他一提,二月红才想起来,那时两人冷战已久,尚未完全冰释前嫌,聊的话题也是十分拘谨。
他更想起,那时的他们,还只是单纯的战友与同僚,没有那般身不由己的混乱关系,更没有前世种种的不甘与求不得。
如今想来,却是恍如隔世。
张启山斟酌片刻,缓缓道:“事到如今,二爷可曾后悔?”
二月红一怔,问道:“后悔什么?”
张启山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
二月红细思过往种种,渐渐回过味来,心头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反问了一句:“佛爷可是后悔了?”
张启山没有答话,只是望着篝火,明灭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将眉目遮掩得模糊不清。
二月红心中恼意更甚,不再追问,起身便要离开。
不料张启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将他按倒在地,然后顺势倾身覆了上来。
二月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定睛看时,却撞进了身上那人晦暗幽深的一双眸子。
“我却后悔了。”张启山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哑声道,“当初明明是我认识你在前,为何还会将你拱手让人。”
二月红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张启山是在说他与丫头的那一段姻缘,不由讶道:“当时你不是还坚持要清心寡欲孤身一世的么……?”
“正因如此,现在回想起来,越发感到后悔。”张启山闭了闭眼,道:“其实那时候,我并非对你毫无所感,尤其当你告诉我,你要同别人成亲时,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愤怒的,那种感觉,像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冷不丁插了一刀。”
二月红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张启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明明记得当他告诉张启山自己婚讯的时候,对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一脸兴奋地道:“我兄弟找着媳妇了,我也跟着高兴,今晚咱俩不醉不归!”
却听张启山继续道:“但我很快冷静了下来,我告诉自己不应该为这种事情生气,更不应该让你看出端倪。”
“……”二月红心道,他还当真没有看出一丝端倪,佛爷真是好演技。
张启山继续道:“我宽慰自己,或许我对你,只是战场上生死依托之后的过度依赖罢了,你总归要有自己的去处,而我,也有我要肩负的使命。是以,我在接到军令之后,没有同你知会一声,便率先启程离开了。”
二月红恍惚想起,那天晚上他俩原本约好一同喝酒,张启山却一夜未曾出现,到了第二日他才从别处听说,张启山接了紧急军令,连夜拔营启程了。
如今仔细想来,他与张启山之间的关系,也是自那之后渐渐隔阂起来的,此前都是张启山主动来找他喝酒,此后却是他主动去找张启山,却经常因为各种理由吃了闭门羹。直到后来丫头病故,两人的关系也一度跌至冰点。
在他淡出朝野深居简出的那段时日,他一边缅怀着丫头,一边还在苦思冥想,他与张启山,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难道是对方变了,亦或是自己变了?
而今他才真正明白过来,并非人心变化,只怪他们都太迟钝。
张启山将心中想说的话一次说尽,垂眸注视着二月红道:“我原不欲同你说这番话,但当知道你我二人的前世渊源之后,我想,如果现在不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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