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安静而安全的地方,既不能是眼下人满为患的执法宫,也不能是玉鼎宫,那里人多眼杂,且心眼多的人不在少数。
思来想去,姜夙兴还没想出个绝对安全又安静的地方时,就发现他们现在已经在去御膳房的路上了。
是了,御膳房。在御宿的地盘,不用担心有宵小来偷听。
此刻是正午时分,御膳房的弟子们都还在忙碌。姜昼眠领着顾白棠,走山路,一路绕过山茶花地,走到山上那一处偏远却僻静的雅芳斋。
顾白棠将姜夙兴放下后,就立在屋子中间不动。姜夙兴托他哥哥打来一盆水,也不说话,将顾白棠按坐在椅子上,拿那雪白的帕子湿润了温水,伸手去要擦拭顾白棠的面颊。
顾白棠先是闪躲了一下,看向姜夙兴,眼神里颇有几分警惕和抗拒。
姜夙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回望着他,眼里是柔情和心疼。
顾白棠垂下眼,眨了眨眼,神情有几分不自在。长长地睫毛搭下来,纤长浓密,却与满脸的黑灰融在一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但是他终于肯老实下来,让姜夙兴握着的湿润棉布落在他脸颊上。
姜夙兴露出一个轻微的笑颜,“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生气,不理我呢。”
一点点温柔地擦拭,很快,原本雪白的帕子被染的漆黑。丢进盆子里,晕染开一团团墨迹。
顾白棠终于有点不好意思,抢过帕子,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地,听起来敦厚温润,宛如一弯平静地水流入人心底。
窗外山峦叠嶂,僻静幽深,院中有飞鸟偶尔流连嬉戏,又很快离开。
盛午的阳光游走在窗棂的边沿,送来青草的气息,和几声晚蝉的啼鸣。
姜夙兴将那一盆水端去院外倒了,又重新冲木桶里舀了一盆热水过来。他身子单薄,看起来十分孱弱。面色苍白,虽然面颊有着淡淡的红晕,唇角也挂着笑意。他挽着衣袖,头发也没束,只松散地挽了一个马尾。在他低头放下盆子的时候,有一束头发滑落下来。
顾白棠伸出手去,很自然地将那一束头发扶起,重新别在姜夙兴耳后。
姜夙兴抬起头来望着他,目光如水一般缱绻。
顾白棠又突然惊醒一般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刻意要保持着生疏。
“你坐下歇着吧。”顾白棠道,“此处清幽,也只有你我两人,你该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姜夙兴道,“白棠,你放松些。这些天来你都太紧张了,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你先沐浴,休息一下。”
“不行,你必须现在告诉我。”顾白棠坚持道。
见他始终这般,想来不告诉他,他只会横加猜测,姜夙兴在椅子上坐下来。
从楚纨捡到一个天柱峰上的灵修小雅开始讲,从一开始的湖心亭三弟子命案开始讲。
顾白棠皱眉,“这些我都知道,跟这些有什么关系呢。”
姜夙兴叹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若果真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听我讲与你听。”
听他这般说,顾白棠也坐下来,拧着眉听他讲。
当姜夙兴讲到那湖心亭三弟子喝的茶水里有罂粟制成的毒时,顾白棠的神色明显变化了,欲要反驳,可是他看着姜夙兴不急不缓的样子,又生生忍耐了下来。
姜夙兴继续讲。
讲那一场场招魂,讲生灵演示,讲凰曦公主,讲周辉,讲那天晚上三位长老带着姜夙兴前去质问邬丛莲。
讲三百年前的真相。
刚开始时,顾白棠几次有反驳说话的冲动,师父怎么会给伏魔堂三个弟子投毒呢?又怎么会跟周辉有关系呢?更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般狠毒、蛇蝎之人呢?如何做得出来将凰曦公主压在天柱峰下三百年这种可怕的事情呢?
可是越听到后面,顾白棠越是沉默,越是张不开口去反驳,去质问。
他由始至终,只是静静地听着,犹如在听一场天方夜谭。
尤其是在听到最后,邬丛莲与姜夙兴独处时,说的那一番话。
什么周辉的转世,什么魔王之种。
都像是,别人的故事。
从正午时分,姜夙兴一五一十地将这些事情全部道来,已是明月高悬。
“……你的意思是,我……是周辉的转世?”听姜夙兴讲完后,顾白棠这般问了一句。
姜夙兴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师父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他看了一眼顾白棠的神色,顿了一会儿,才道:“我的意思是,这些事听起来太荒唐了不是吗?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不过是他空口一说罢了。”
“可是……”顾白棠的眼睛睁地大大的,声若梦呓,“只有这样,才解释得了,师父他对我的态度不是吗?……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他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而且你和你师父,不是也在「生灵演示」里看到了……周辉他,和我长的很像吗?”
见他这个样子,姜夙兴站起身来,走到顾白棠跟前蹲下,手握住顾白棠冰凉刺骨的双手,抬起头望着他。
“你和周辉的面貌并不相识,但的确在某一些神态上,让我看着有几分熟悉。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更何况三百年的时间,周辉的魂即使转世,也早就是另外一个人了。依我看,这事就是邬丛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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