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寒凉,闻静思让太监将火墙日夜点着,寝室内暖如春日,待得久了,就好似真的天下太平,再无波澜。
闻静思入宫的第十天,萧文晟终于第一回不请自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一线转机。
萧文晟来的时候,刚刚过了午时。闻静思在小太监的帮助下,将米粥一点点喂入皇帝被撬开的嘴里。他坐在桌旁边看了半刻,指着碗道:“父皇一日要进餐几次?”
闻静思看也不看他地回道:“早中晚正餐的粥都是鸡汤熬制,每两餐之间与子时加一次奶子粳米粥,共六次。”
“哦。”萧文晟点点头。“每次能吃多少?”
闻静思道:“半碗。”
萧文晟眉毛一挑。“为何不一次喂一碗?”
闻静思拿调羹的手微微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椅子上的东宫太子。“皇上昏迷多日,脾胃甚虚,不能一次进食过多,应分多次少量为宜。”
萧文晟被他驳回,有些不快,阴沉着脸等两人喂完。看着小太监撤去碗勺退避,闻静思给皇帝擦净唇边残渍,整了被褥,别有意味的笑道:“你这般作态,宁王看不见真是可惜之极。”见闻静思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自讨没趣地“哼”了一声,走到偏厅向门外招呼:“都进来罢。”
闻静思跟在身后,看着门外走进四个布衣男子,都是袖手低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貌,不禁疑惑地看向萧文晟:“殿下这是何意?”
萧文晟看也不看他。“你不是说要广发皇榜招揽天下名医么,喏,这四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你看着办。”
闻静思没想到他真的将这事放在心上,缓和了面容,敛袖一礼:“微臣多谢殿下。”
萧文晟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一副看戏的样子。闻静思目光一一巡过面前四人,肃声道:“都抬起头来。”
四名男子齐齐抬头,待闻静思看清他们的面貌,心中对徐谦抱有的一丝希望终是落空。但此时也不由他多想,打起精神来问话:“都报上姓名,说说在哪家医馆。”
左侧头一个道:“在下路仁家,京城杏仁堂大夫。”
第二个跟着道:“小人是易成,与路大夫同属杏仁堂。”
第三个道:“我是姚宾,在仁心堂已有十六年。”
第四个还未开口,闻静思就接着道:“仁心堂,为何不见舒老先生来?”
姚宾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舒老先生近日感染风邪,多日未愈,不敢有污皇家清净。”
这一句话,一来贬低舒老医术自救不能,二来抬高皇家门面,话中有话。闻静思心中冷笑,将头转向最后一人,那人面容普通,一身灰布长衫相当干净,见他看过来,拱手道:“在下言余,禹州妙春斋大夫。”
闻静思微微一愣,这声音十分耳熟,竟与徐谦相差无几,仔细一想,言余二字正是各取徐谦一边。一时心头大事终于尘埃落定,随即收敛心神,正色向四人道:“皇上染疾日久,各位既身在杏林,自当为皇上尽心尽力。皇上虽抱病在身,但天威不可犯,诸位还需谨慎,万不可如同寻常人对待。都清楚了么?”
那四人齐齐致礼回道:“清楚了。”
闻静思转向萧文晟道:“殿下……”他刚起了个头,萧文晟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要看就去看,本宫还有要务,就不陪着你折腾了。”
闻静思见他快步跨出门槛,想起昨夜明珠说宁王大军已过云州,恐怕萧文晟没了二宗在身边,现在也是进退两难。他让四位大夫进入寝室,隔着床帐给萧佑安诊脉。言余是最后一个,闻静思恰好面对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两指搭上皇帝手腕的一瞬间,那向下一沉的嘴角,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一沉。
四位大夫诊完脉,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做出的答复又是高深又是冗长,颇有卖弄之嫌。闻静思不通医术,因有徐谦在,并不十分担心,让门外侯着的太监侍卫领着他们往太医院去了。过了两个时辰,言余亲自来送药,闻静思瞟了一眼门外的守卫,见他们并无注意屋内,正要相认,不料徐谦瞪了他一眼,将手中药碗递了上去。闻静思赶忙接过,指尖触及碗底的一层薄纸,心下明了,默不作声捏在手心收回袖中。
徐谦话少,做事麻利,一碗药喂得十分稳当。“皇上久病,用药不能过猛,还请大人勿要心急。”
闻静思道:“有劳言大夫。太医院的大人可曾过目几位的方子?”
徐谦轻蔑地笑了笑,话出口却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太医院的大人忙于皇后凤体,已将皇上之疾托付我等,大人尽可放心。”
闻静思早已料及,真听到这样说,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冷。徐谦没有待得太久,应答了几句皇帝褥疮的事,端着碗退了下去。闻静思遣走宫女,坐在御床的足乘上,侧过身子小心遮住手中的纸片。纸上字不多,似乎是草草写就。“久服仙丹,甲子桃散,药石罔效,无可救治。”闻静思捏着纸条,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忽儿想起家中的老父亲,忽儿想起远在百里外的箫韫曦,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全然不知反应。
晚上,闻静思与小太监合力给皇帝用热水擦洗了身体,重新敷上膏药,撤换干净的衣衫与被褥。那小太监当面不敢出声,退到门外后,边走边低声抱怨。闻静思隐约听见,也无可奈何。
入睡之前,明珠来禀告雁迟与宁王动向。雁迟从凌老将军处得知,宫中的一路禁军不知为何行动上略有异象,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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